这种人的眼里,只有钱,为了钱可以做出任何事。
宁恒隔天便去了崔田父母家,在南城郊区,需要穿过条破旧的小街道,里面污水横流,垃圾漫天。
可以想象,崔田是用了毕生的气力,才能在这样的环境下,考取了研究生。
崔田父母家是一栋老旧平房,外间随意堆放着杂物,还没走近,宁恒就听见女人的哀叫声。
“爸,这钱还要给妈看病的你不能拿去赌”
“怕什么马上学校的钱也要赔下来了要是再不行,找那个姓杜的要就是”
“不行,你不能赌了”
“妈的,你敢管你老子找打”
崔田的姐姐崔丽颤抖着,准备迎接熟悉的巴掌,可此时,她看见有个年轻高挺男人冲入了屋子,抓住了崔明的大掌,并将他狠狠一推。
崔明不过是欺善怕恶之辈,看见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宁恒周身气势袭人,也不敢放肆,只梗着脖子问道“你是谁我教训女儿要你多管闲事”
宁恒并没搭话,只半敛双眸,眼皮淡薄,似乎是看崔明一眼都觉得脏。
崔明被宁恒的气势所压倒,心内毛躁,正当再度询问时,宁恒忽然开口,如冰剑犀利刺中他。
“杜光映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污蔑宁行处”
宁恒从刚才田家父女的那番对话里,将事情前后联系,推断出了个大概。
果然,崔明的面颊有不自然的抖动。
宁恒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杜光映与宁行处向来不合,宁行处正在收集证据举报杜光映,在这关键时刻,如果宁行处出事,对杜光映而言,是大有益处。
宁恒再次转向崔丽,语气凝重“崔田应该是非常尊重他导师吧,他在天有灵,看着你们这样污蔑导师,他能安心吗”
宁恒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看出崔丽虽然软弱,但并不像她父亲般凶残,他想从她身上找到突破口。
果然,听见弟弟的名字,崔丽泪珠大颗大颗落下,她捂住嘴,泣不成声。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是不是藏了录音器我是什么都没承认”崔明忙撇清。
“你不想说,也不要紧,听我说。”宁恒眼神疏离而鄙夷“杜光映他给了你多少钱,我就给你三倍,只需要你说出真相。”
钱这个字,直击了崔明的心脏,他眼里透出了贪婪和犹豫。
他吞口唾沫“我得考虑。”
宁恒正想说什么,忽然手机响起,是夏青玉打来的。宁恒出发前,因为不放心宁行处独处,便拜托夏青玉帮忙照顾查看下父亲状况。
夏青玉打电话来告诉宁恒,说看见宁行处又买了很多瓶酒回家,她不放心,让他赶紧回去劝下。
宁恒权衡再三,觉得崔明态度已经有所松动,也不用担心他会跑路,便留下了联系方式,抓紧时间赶回宁宅。
宁恒打开门时,只闻酒气熏天,宁行处坐在客厅地板上,身边全是资料与纸张。他瘫倒在满地苍白中,毫无血色与生机。
“爸,把酒给我。”宁恒冲上去拖拿宁行处手中的酒,但宁行处却并不给他。
他从没有这般放纵固执过。
“事情已经有转机了,真相很快会大白的。”宁恒耐着性子劝说。
闻言,宁行处却只是低低地笑,那笑声逐渐扩大,尖锐而凄厉“真相有用吗说给谁听所有的人,都成了怪物。你妈妈说得对,理想没有土壤,是会枯萎的。”
宁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这一刻的宁行处格外绝望。
宁恒再次去拖酒瓶,但今天的宁行处力气却格外大,他用力一推,宁恒正蹲着,重心不稳,倏然倒下,头撞到了客厅桌沿尖角上。
额头立即浸出了血,红色进入了宁恒的眼里,天地一片猩红。
宁行处也没料会有这样的变故,顿时呆愣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出血量不少,必须得去医院包扎,宁恒在离开前,拜托夏青玉帮忙照看下宁行处。
宁恒离开了,空旷到死寂的屋子里,宁行处仍旧呆愣着。
他用颤抖的手,拿起了手机,打开了之前刷到的网页。
题目是北大数院教授杜闲时最新论文被世界顶级数学期刊annas of atheatics接受
而论文内容,和宁行处交给杜闲时交流查看的那篇,一字不差。
宁行处又翻到了关于崔田的新闻报道,下面有新的评论。
那个导师还不道歉吗这种人不配活
为什么不去死
去死吧
宁行处喝完了最后一瓶酒,然后,他起身,上了楼。
宁恒独自来到医院,医生给他消毒,缝针,包扎,等治疗完后,已是两小时过去。
到这时,他拿出手机,才发现自己手机已没电自动关机。
他担心宁行处状况,便在大厅的护士台借了医院电话准备打给家里。
就在这时,他看见门口出现了一辆救护车。
他看见夏青玉哭着从上面下来。
他看见救护车担架床上毫无血色的宁行处。
一切都变得很慢,像是被剪碎的片段。
片段的最后,医生出来,对宁恒摇头。
“请节哀。”医生说。
那一刻,宁恒终于明白。
那天的宁行处,厌倦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