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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应体虚气弱, 就连说出口的话也软绵绵的,她又说得极其认真, 半点不像调侃。

    渚幽垂眼看她,心说带只龙还不如带孔雀,孔雀虽也无甚用处,但好歹长了一张会说好话的嘴。她听了这话本是想瞪长应一眼的,可想了想还是移开了眼,不想受这个气。

    长应眼里露出茫然,冷着声说“我说的不对么。”

    “明明长了张嘴, 怎就不会说点好听的。”渚幽啧了一声,忽觉她探寻山中仙气的灵力似受到了拦阻,她眉心微微一皱,连忙将灵力收回。

    “你想听什么。”长应认真发问,神情冷淡决绝, 却仰着头一副分外乖顺的样子。

    渚幽喜欢乖巧的小丫头,在收回灵力之时, 腾出了嘴说道“多学学撼竹,嘴儿甜。”

    可她这话才刚出口,长应就变了脸色,那小脸顿时黑了下来, 苍白的唇微微抿着, 眼里又浮上了点儿幽怨, 是真和撼竹看不对眼。

    这龙若是搁在上古, 这么煞气腾腾的,兴许还能混个杀神当当。

    长应金灿灿的眼眸一转, 朝渚幽冷冷地扫了过去, “不学她, 没点奴仆该有的样子。”

    渚幽一哽,心道幸好自己看不清了,否则若是看到这龙冷脸刻薄的模样,指不定气得更甚,当即要将她的嘴缝起来。她两指一勾,先前钻入地下的袅袅灰烟倏然从雪里腾起,绕到了她的指间,转瞬便不见了。

    “你连对我身边的人都敢指手画脚了”她眼眸微微一眯。

    长应没吭声,眨了一下眼,双目往下一垂,将周身淡漠收敛了点儿。

    渚幽当她是懂点儿事了,眉心微皱着侧过头。她下颌一抬,朝远处堆琼积玉的雪山望去,那一头恰就是她灵力受截之地,能将她的灵力拦阻住的,必不是什么好欺的。

    那雪山上,想必有谁来了。

    “走。”她伸手便捏住了长应的肩,将这小龙提了起来。

    长应冷不丁被拎了个正着,抬手就攥住了渚幽那在她眼前荡个不停的袖子,两条细瘦的胳膊挥了两下,似是想将拎她的魔给抱住,活像是怕摔似的。

    可渚幽心里清楚,这龙哪会怕摔,想让别个摔得粉身碎骨还差不多,不过是贪恋她身上的暖意罢了。看着柔柔弱弱,倒是个没心没肺的,怎么看也不是做神仙的料。

    她腾身一起,山中烈风乖顺地迎了过来,好似一双寒凉的手将她托至半空。刹那间,她便拎着长应离地百丈高,底下可都是冰雪,常人若是摔下去,定是会一命呜呼。

    长应在她手中不见颤抖,气息无甚变化,依旧孱弱如丝。

    天上风怒雪凉,唯有她身上还算热乎,她拎长应的手微微往回收了点儿,难得好心让这龙挨近她一些,省得这龙被冻着了会越发记恨她。

    长应倒也不会记恨,她如今知晓了欢喜,却还不知悲,神情仍旧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她两手一伸,甚至还环住了渚幽的腰,黏糊糊地抱着。

    渚幽任其揽着,这稚儿也不知几斤几两,自破壳后便没吃过肉,只以灵力为食,带在身侧半点不费劲。现下她身上像是挂了片轻飘飘的羽毛,只是略微凉了点儿,冻得她不太舒服。

    长应抱得并不太牢,身子忽地往下一沉,惊得渚幽连忙将其托起。

    这龙被抱高后一把抱住了她的脖颈,还将下巴往她肩上撘,那下巴尖瘦得没几两肉,磕得她的肩有点儿疼。

    那下巴还不老实地动了动,过会,冰凉的呼吸落在了她的耳畔。

    渚幽也不知这龙为何要在她耳边吐息,心说难不成是在撒娇这稚儿撒起娇来果真与旁人不同。

    然而长应没撒娇,而是别扭磕巴地在她耳边冷冷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这、你这双翅一振便能直上云霄三界恐无人能及。”

    这话说得有那么点撼竹的意思,只是与撼竹拍马屁的语气相比,长应冷淡得像极了敷衍。

    渚幽险些摔下云端,“这就学上了”

    “你待撼竹好,是因她常常说这些么。”长应微微一顿,冷心冷面地说“我也能说。”

    渚幽细细一品,忽地觉得哪儿不对。

    这可就大有问题了,她可从未在这稚儿面前现出过原形。

    她眼一眯便质问道“你看得见我的原形”

    长应不吭声了,眼看远山的雪顶越来越近了,才气息虚弱地道“看不大清楚,灰雾缭绕,只堪堪看到点儿翅梢,尾羽似被染黑。”

    渚幽面色微沉,分辨起远山雪顶的轮廓,朝其飞掠而去。

    这神化山中到处皆是沟壑,沟壑里未填雪的地方黝黑一片,似是山体被撕裂一般。

    她不知此番进山的凡人修士究竟有个,不过她这一路上,倒是连一个人影也没见着,也不知是不是因她太瞎了。

    越往雪顶接近,风越是喧嚣,迎风而来的冷风似是一只无形的手,在推着她往后跌。

    不知是不是因神化山四处灵气充沛的缘故,就连狂啸的风中也裹挟着些许灵力,似是有人在暗处驱使着这些风,好拦阻那些欲要上山的人。

    山中莫非有什么碰不得的宝贝渚幽心道。

    这风越是狂烈,她愈是疑惑,也不知山中究竟藏了什么。

    她按紧了长应的后心,雾縠般的袖口像是要被吹散的烟,兜着满袖的风呼呼响个不停。

    长应动也不动,乖顺地挨着她。

    她素手一挥,登时将扑面而来的寒风拨到了两侧,这刺骨山风似是被撕裂一般。

    渚幽低声一哂,见那裹带着琼花白雪的狂风又要卷回来,踩着山岚腾身一跃,踏着风直奔雪山之巅。

    袭来的风落于其后,狂躁如骤醒的雄狮,在半空中低吼不歇

    果真是有人在背后操纵。

    可惜渚幽还未赶至雪顶,便觉阴沉沉的天倏然一亮,不是日光,胜似日光。

    从天边洒落的光又灼又烫,就连本就属火的渚幽也微微皱起了眉,她下意识看向这环着她脖子的龙,不曾想这龙不但不觉难受,甚至还惬意舒心地微微眯起了冰冷的金瞳。

    这是

    神光。

    渚幽面色骤变,回头时发觉她分出的那一缕神识已在十里之外,登时面色铁青地转了身。

    她不知道雪顶上究竟站了什么人,但显然,这神光是冲着魔主那一魂去的,那一魂若是出了事,她必得想办法将其收回来。

    天边的亮光越发刺眼,如同淬了火,落在身上时宛若沸水盈身。

    渚幽细眉一皱,笼在双目前的雾气越发浓重了,再这么下去,她定连轮廓也看不着。

    伴着那明光而现的,是隐隐绰绰的低吟声,似是有几个佛在她耳边念经,聒噪又难听。

    她急往后掠,银白的发被风掀到了身前,遮掩了大半的视线,匆匆抬头时,只见那耀眼的明光中隐隐露出了个尖顶。

    是塔。

    那塔是悬在天上的,看似就在她的眼前,实则却远在了十里外的穹顶,就好似凡人观月,看似近,实则远。

    长应原本抱着她的脖颈动也不动,忽地颤起了身来,就来覆在她颈侧的指节也在抽动着。

    脖颈本就是命门所在,她连忙将长应的手抓了下来,攥在了掌心里,继而将神思附上了她分出的那一缕神识,好看得到那傻子正在做什么。

    只见十里外的雪林里,那傻子狂奔不停,被一只妖兽紧追着。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忽然被穿进林间的光给烫了手。他慌忙抬头朝上望了一眼,被雪林外灼目的金光给吓得放慢了脚步。

    可紧追着他的妖兽却未停步,甚至还叫得更凶了。

    傻子也不知这光怎这么烫人,他茫然地抬着头,穿过雪林的斑斓亮光落在他的脸上,他苍白的脸登时刺痛一片。

    他连忙抬手,竟在脸上摸到了一手的血,沾了血的指尖微微颤抖着。

    傻子半张着嘴,牙齿咯吱咯吱地撞在一块,浑身哆嗦个不停,脸上被神光烫着的地方焦黑一片,皮开肉绽着,露出漆黑的骨头来。

    旁人的骨头是白的,他的骨却是黑沉沉一片,像是裹了炭灰一般。

    傻子狂奔不停,在看见远处的洞窟时眼前一亮,气喘吁吁的加快了脚步。

    不曾想,洒落在雪林中的光愈来愈多,斑斓的光在雪地上晃动着,只是那光未曾将地面上的雪烧化,怎么就将他的脸给烤花了

    傻子眼里只剩惊恐,避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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