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边北与乌桓之战,已断续七月余,不久前乌桓诈降时,韩元忠将计就计,派第五子韩烈前往乌桓,佯谈受降相关。

    此事风险极高,动辄命丧敌营,但韩烈无畏生死、谋略了得,以一人之身深入敌营,谈笑风生间,利用乌桓内部争权矛盾,另扶铁真一派,未废大燕一兵一卒,即灭了颉雷及其心腹势力,率铁真等乌桓余部,归降大燕。

    一战成名天下知,韩烈之名,瞬如惊雷,风传九州,长安民众,亦对这位传说中的昭武校尉,兴趣十足,热议纷纷。

    有人重其才,言辞笃定道“这韩烈,虽只是大将军义子,但他如此年轻有为,或可成韩家中流砥柱,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有人谈其貌,含羞笑说“听说这韩烈,是个汉胡混血儿,生得极俊俏的,不知未来,会娶了哪家小姐”

    围观人群的热闹笑议声,一字不差地,落入了车中的苏师师耳中。

    原本,她只是心如止水地听着,但在听到汉胡混血时,心还是不自觉微微抽痛了下。尽管在心底接受了云琅今世早逝的事实,但缠绵爱恋相思刻骨,日常但凡有相似细节,令她想起云琅,心还是会为之悸痛。

    在默然平复心中伤痛后,苏师师心内,又浮起淡淡的疑惑,前世这时候,似乎没有首级悬门之事,并不存在韩烈这个人

    因为一分好奇,她看向车旁云棠问道“云公子可知韩烈其人”

    云棠听苏师师同他说话,执缰的手,不由紧张地悄悄勒紧,而他面上,仍是平常,微转早已僵硬的脖颈,朝她看去道

    “知道一些,我之前听韩六公子说,韩烈是韩大将军十年前在幽州收的义子,一直以来都在幽州从军,未随大将军回过长安,韩六公子对他这位五哥,也一直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原本局促无言的一路,因谈起韩烈,而渐将话匣打开,气氛渐偕起来。如此出了城门,至将踏青的昙山山脚附近,云棠终可在苏师师面前,稍稍自然放松些时,忽有家仆急赶过来,道老爷突然病了,昏迷不醒。

    云棠闻言,自然惊急,而苏师师前世在云家住了七年,将云家人看做家人,听到前世公公病了,自劝云棠快些回府看看。

    云棠深感过意不去,但实无法,只能向苏师师再三致歉后,主动留下随行云家家仆,护她出游,而后急骋飞马,返回长安。

    然,他一路忧惧惶恐、火急火燎地赶回长安家中,却见仆人口中昏迷不醒的父亲,正坐在花厅内喝茶,见他回来了,立让家仆把大门关上。

    原来,云棠之父云峤,并未病晕,他令仆人将云棠从郊外诓回,是因他不想儿子云棠,与那苏师师有何牵扯。

    一则,安乐郡主正对云棠有意,云棠岂能在这要紧时候,同烟花女子纠缠不清,失了这青云直上的好机会

    二则,他从云棠随侍那里,问知了那夜天香馆之事,对云棠为一烟花女子得罪长孙公子的举动,大感光火,怎能允许云棠,同被长孙公子看中的女子私下交游,进一步开罪权贵

    于是,当今晨起来不见云棠,问知他去天香馆接人、要与那女子郊外踏青后,云父又急又怒,不惜装病将儿子诓回。

    云父自诩是一片慈父苦心,但儿子正是年轻气盛,不懂世事利害,不理解他的装病之举,无意于安乐郡主的垂青,也不惧得罪权贵,见他竟是装病,转身就要出门去寻那苏师师。

    云父早年丧妻,又因病无法再有子嗣,膝下通共就云棠一个儿子,这些年来,可谓是又当爹又当娘,见威吓与苦劝,都对儿子无用后,腾地站起,大喝一声“拿麻绳来”

    忙捧来麻绳的仆人,以为老爷是要捆住公子,谁知老爷接过麻绳后,竟直接往他自己脖子上一绕,两眼一闭,做势要勒。

    将要出门的云棠,在仆从的惊呼声中,回身看去,见父亲正以死相逼,只能赶忙回去阻拦。

    这厢父子二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云棠被扯麻绳的父亲,绊在家中走不了时,他先前留护苏师师冶游的侍仆,竟跌跌撞撞地跑回来了,一身狼狈、神情惊惶道“公子,不好了苏姑娘被贼人掳走了”

    绿水青山,风和景丽,京郊昙山附近的浠水一带,傅行成正领诸侍,陪侍天子微服出游。

    自那夜行止异常,如梦游般,差点走出了皇宫后,天子每日看着与从前无异,但伺候天子多年的傅行成,能够感觉到,天子多多少少,有些受那夜反常影响,心境隐郁,直至昨日韩大将军捷报传来。

    韩家父子,勇智双全,以最小代价,换得大燕边疆安宁,天子了却一件心事,心情也似终于轻快了些,在这春景晴好日,微服出宫,来此沐风闲走,赏看大燕江山。

    浠水一带,相对僻静,几无人烟,傅行成随天子畅走在浠水之畔时,见天子徐行有顷,忽地顿住脚步,定定看向某处。

    润着清凉水汽的煦风中,傅行成随天子目光看去,见水边卧着一名昏迷的少女,一袭妃红裙裳绯艳,如天际明霞,流落在潋滟春水中,随波逐漾,绚丽灼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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