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来,这屋里就俩人,不是他自己还能是谁

    许慎问这话也是一时嘴快,纯属废话。

    还没等他确定那是不是光线太过明亮产生的错觉,余临就退了一步,恰好退进了阳光未曾照到的阴影之中,仿佛纯白色的地板上那一抹光影切割之处便是一道分割线,能将令他不安的任何因素都排除在外一般。

    他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漠然的声线下任何一丝被压得紧绷的情绪“四点了。”

    是啊,四点了。

    许慎知道他不好意思,不可能承认这是他帮忙盖的毯子,脱口而出这句话后就知道不该。

    只是一想到他睡着以后余临开门出来、轻手轻脚给他盖被子的样子,他心里就痒痒的,好像有一处冰冷许久的地方被破开了一道口子,有了重新融化春回大地的征兆

    余临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一个眼神就能让他心疼得死去活来,一个动作又能轻而易举让他死灰复燃、心火燎原。

    他唇角不自觉地勾了一点清薄的笑意,余临看了他两眼,始终扶在把手上僵硬的手背放松了一些,垂眸又开口“你睡了两个小时。”

    他的确是睡了两个小时,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忘了,这个点江小堇同学都要放学了

    许慎豁然站起身,为自己这糟心记性气笑了。

    然而他又注意到,余临竟然清楚地知道他睡了多长时间,还刚好在四点的时候拿了手机出来

    这不是在时刻注意他吗这不是关心他吗

    既然关心他,不就代表余临确实还喜欢他吗

    他现在有意识地躲着自己,一定是另有隐情吧

    许慎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余临的表现为他之前的某些猜想彻底盖了个章,让他心下一时徒然轻松起来。

    这种轻松一直到把自己重新打理完毕后拎着钥匙出门都持续着,甚至在明知会面对余临的冷脸时笑眯眯地丢下一句“走了,等我回来。”

    恍惚间那一瞬,他神色自然地仿佛这句话说过千百遍,仿佛这样的场景已经演习过无数次,他们就如同寻常人家的寻常情侣夫妻一般,出门时丈夫会对妻子告备一声等我回来。

    有那么一刹那,余临几乎要当真了。

    大门关上,脚步声从门外远去,冰冷的金属把手反射着冷光,面前光影交叠的地板仿若将世界分割为两块。

    余临缓缓回过神,手掌握着的把手冰凉得如同外面冰天雪地的空气,温度从掌心浸入皮肤、然后是血肉、最后侵入骨髓。

    那冰冷的寒意好似从心底张牙舞爪蔓延开来,四散奔逃入四肢百骸,脊背僵直冷硬,让他脚步都生生钉在了原地,一时动弹不得。

    心底那一抹浅薄的、还未来得及展开的旖旎幻想便被这仿佛刻意要他清醒过来的清凌凌的寒意一刺,消散得无影无踪、无处寻觅了。

    他垂眸,近乎是自虐地在心底想着明知不可能再有结果,还是留下他、一次次容忍他接近自己、又一次次主动靠近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他就不该回来的。

    余临静立良久,久到许慎或许都已经接回了江堇正在回来的路上了,久到面前的光影已经渐渐往东倾斜过去、变得昏黄暗淡,他才觉得身上的寒意散了三分。

    垂在身侧的手还拿着暗下去的手机,余临抬起手腕,盯着相册那一页照片看了几秒,终于还是退出了界面,一个一个数字,仿佛费尽了毕生的精力才能抖动手指,拨出了一个号码。

    铃声响过十几秒,接通的那一瞬,对面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喂”

    余临嘴唇上下轻轻一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愣了愣,抬起另一只手下意识摸了摸喉咙。

    他的身骨已经瘦得太过单薄,连锁骨和喉结都凸出得很明显。

    常人绝对不会削瘦到这种地步。

    真不知道看到他这个样子,许慎为什么还会喜欢他。

    这一摸,他好像又感觉到了昨晚那疯狂昏暗的倾泻欲,从喉间条件反射般无法自制地涌了上来。

    他刚刚因为郁气冲上喉顶,一时竟然没能发出声音。

    那一边,女人疑惑的声音通过电话传过听筒,将他从混乱的回忆里挣扎着拎出来,额头却已经薄薄地洇出了一层汗。

    他听见对方道“喂你好”

    “这里是私人心理健康医疗院,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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