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医院走廊上穿行,推着医用推车的护士与他擦肩而过,转过头和旁边的护士一起笑着窃窃私语,许慎充耳不闻,一头钻进了厕所隔间。

    他的手指悬在手机屏幕上方迟疑良久,开了免打扰的高中班级同学群消息长久没有翻过,已经刷到99,最新一条内容是他们班的女班长发的

    快过年啦大家应该都放假了吧都很久没见了,要不过几天一起来聚一聚

    底下飞快地刷过几条回复,大多是说没问题的,许慎看了一会儿,始终没等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出声,翻回去从通讯录里找到了那个一片空白的微信头像。

    朋友圈还停在一年前的一张风景照上,配字跟朋友一起爬山。

    照片拍得有些模糊,天幕低垂,隐约只能看见远处连绵山峰和近处沉默挺立的树根,许慎当初特地为了这张照片去查了一下,才发现这里是意大利道罗麦特山,著名的世界风景区。

    没有更新。

    寥寥无几的朋友圈唯一可见的共同好友齐羽评论了一句

    好家伙,咱们在国内为挂科考核实习这等小烦恼每天奔走呼号忧愁悲苦,余神你竟然独自一人在大洋彼岸潇洒快活还是不是兄弟了这哪儿,明年我也留学去

    余临。我在意大利,中国首都北京在世界地图上位于北纬39°48ˊ东经116°28ˊ;意大利首都罗马位于北纬41°48ˊ东经12°14ˊ 纬度相差不大,忽略一下;经度相差104度,即029个地球周长;地球周长为40076千米,算出距离大约为11622公里。所以我距离中国大约为11622公里这不算真正的大洋彼岸,请用词严谨一点。

    还有,就算我把你当兄弟,我也不会专门带你来旅游的。

    齐羽回复了他一串长长的省略号,隔着屏幕许慎都能感觉到他崩溃无语的心情。

    余临高中上学时就是位出了名的、整日一心学习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神级别人物,也是他们班文科成绩最好的人,毕业两年还能受到来自学神的殷殷教诲,也不知道是该欣慰这是独属他的荣幸还是灾难。

    他的昵称还是那个冷冷淡淡的句号,和许慎个人信息上昵称那一栏的“”莫名有种相得益彰的暧昧感,恰好,许慎的头像是一片黑。

    想当初余临偷偷摸摸把这个图像和昵称换上来的时候,许慎还有一段时间没有发现,直到某一日齐羽大呼小叫拿着手机在他面前晃“好啊慎哥,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和余神勾搭上的”

    那时文理分班没多久,他们相熟也不过几个月,许慎没多想,笑着转头去问当时的余临,还以为是个巧合。

    夕阳的余晖从玻璃窗外飘进来,笼络在床边那个戴着耳机听单词写笔记的少年身上,那一瞬间细致到他脸上软软的绒毛都让伸手去揽他肩膀的许慎看了个清清楚楚。

    肥大的校服并不合身,余临清瘦的肩膀几乎瘦骨嶙峋,被他一揽便不自觉地僵了半分,垂下的眼睫细密清疏根根可数,许慎在他耳边笑问“喂,听到没,老实交代,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暗恋我的”

    那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余临却脸色青青红红半晌,最后声若蚊呐地认真否认“不是我、我”

    齐羽和许慎都被他凝重的脸色吓到了,以为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学神不高兴有人开这种玩笑,于是许慎连忙抢道“逗你玩儿的我明白我明白兄弟头像嘛是不是”

    他笑得没心没肺,余临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唇,没有再说话。

    “我说你也是,不就个头像昵称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走啦走啦打球去”

    “慎哥你好意思说我,这不是你也一起大惊小怪了吗”

    许慎想起以前高中时的日子,眸子里慢慢浸出几分笑意。

    他当时还没有想到过,余临会在高中毕业前夕将他堵在厕所门口表白,也没有想过,向他表白的第二天,余临就一夜消失在偌大的城市人海里,除了那句尚在耳边带着滚烫酒气和醉意的“我喜欢你”,走得干干净净潇潇洒洒、音信全无。却始终顶着这个昵称和头像,穿连着高中时的那些昏黄岁月,一直到此后至今,挂了足足五年。

    屏幕在他眼底闪动着幽幽明光,过了半晌,许慎才点开了齐羽的对话框,打字发了一条消息过去在

    齐羽看来在线,秒回哥,啥事儿

    你现在能联系上小鱼儿吗

    想压死泰山的羽毛能啊,怎么了

    他是不是回国了

    想压死泰山的羽毛我不知道啊,我没问。不过慎哥你怎么知道为什么不自己去问余神啊

    因为不知道怎么问啊。

    许慎九宫格键盘打得噼里啪啦飞响,淡定地撒了个谎之前好像没备注,不小心给删了,找不到人,你帮我问问。

    然而下一秒,齐羽就贴心地把那个熟悉的微信号发了过来喏,这儿呢。

    齐羽得意洋洋地邀功竟然把余神给删了,慎哥你也太粗心了吧果然还是我钢铁羽毛小王子贴心还不快快跪谢隆恩

    滚。

    正巧这时班级群突然提示有人艾特他,他没有理会齐羽疯狂发出的戏精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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