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凡大师见轿夫们戒备的模样, 神态一如之前纯澈良善, 他斯里慢条的说“郁先生在这里揭穿我, 就不怕我杀人灭口”

    郁宁把怀里的手炉递给芙蓉, 说“芙蓉,手炉有点凉了,给我换一个吧大师会吗”

    “郁先生多虑了。”了凡大师道“郁先生不愿去塔林, 贫僧并不觉得失望。郁先生有大才, 若是折损在这隆山, 也是我庆国一大损失。”

    “既然大师没有这个念想, 那我也放心了, 说实在的, 大师若是真有点什么想法, 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才正是要头疼呢”郁宁转身上了肩舆,舒舒服服的靠坐着, 比了个手势“天色已晚, 大师请上肩舆吧”

    “不必了,这里陡峭, 还是不劳动贵府的肩舆了。”了凡大师道。

    郁宁点了点头,也不强求“大师若是觉得为难, 也可先行一步。”

    了凡大师想了想,居然认认真真的给郁宁道了声谢“多谢郁先生,贫僧正有此意。”

    “请。”

    “那贫僧就先行一步了。”了凡大师双手合十,对着郁宁躬了躬身,竟然也就真的不躲不避的将背后保留给郁宁他们, 转身离去了。

    待了凡大师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众人视线中后,芙蓉这才不赞同的道“少爷何必撩拨这等危险人物,便是看出些许端倪,回去之后再行处置也不迟。”

    “千金之子不立垂堂。”那个为首的侍卫也说“少爷这一次有些冒险了属下愿请命,不叫这位大师再出隆山。”

    “不必管他。”郁宁躺在肩舆上,把玩着手中的金龙鱼把件,苦笑着说“怪少爷我嘴贱,先前没看出什么来,与他开了个玩笑没想到还真被我猜中了。一进山里,我就觉得不对这隆山怎么说也是护国寺的后山,怎么会只有那么一条天险叫我们走”

    “我是想着,与其惴惴不安,不如破而后立。”郁宁说罢,又像是在解释给国师府的诸人听,又像是在解释给自己听“自古皇室杀人不见血但是这些跟我一个风水先生有什么干系,做这行,难免都是要发现一点隐晦之事的,若是次次做完事情还要担心会不会被杀人灭口,我还不如去当我的账房先生。”

    “我就不信这后山里头有什么宝藏什么秘宝的师公他不知情,不管是事前挖的还是事后挖的,他们难道不知道风水局牵一发而动全身到处乱挖也不怕龙脉断绝,想当皇帝的多得是,自己作死怪不了别人。”

    这山叫做隆山,那不就是龙山的意思么郁宁自看见那座孤峰的时候就觉得奇怪,有这样一座山在,按理说怎么都不可能将一国之都立于此地的纵观华夏上下五千年,又有哪朝哪代的国都不是风水极好,怎么能选取这样一个地址来做为国度所在。但是如果说,这座隆山乃是本朝龙脉所在,那就说得通了。

    所谓龙脉,指的就是山脊。风水中将山的走势分为强龙、弱龙、肥龙、廋龙、顺龙、逆龙、病龙等数十种形态,且辩证由心,不一而足,不同的龙脉对应了不同的风水。风水中也常将龙脉与国运联系起来,打个比方,鹿鼎记中神龙教与天地会,费尽心机要获取四十二章经来探知清朝龙脉所在后毁之,达到结束清王朝统治的目的,可见时人对龙脉的迷信。那了凡大师的杀意也是在郁宁随口一猜这地宫里有宝藏后出现的,了凡以为郁宁已经看出了这里便是庆朝的龙脉所在,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才对他起了灭口之心。

    什么护国寺护龙寺还差不多。

    而对于郁宁来说,他想的就比较简单了这样一座山,本不该出现,却又实实在在的出现了。顾国师施以神仙手段,强夺天地造化,而当郁宁拨乱反正了玉龙瀑的风水局后,隆山的风水气场便笼罩了整个长安府,一个护国寺,一个塔林,就算里头真的藏了什么佛祖转世的舍利,也不值得用这样的风水局去保着它也达不到这样的成效。

    只有龙脉,这里是庆朝的龙脉,或许庆朝皇帝的先人的坟墓便在这龙脉的真龙之穴中,才能有这样的效果。但是按照现在的山脉走向,这座隆山怎么看也是个逆龙或者杀龙,按照道理说怎么也不可能是真龙但是风水中,龙脉是会变的。风水轮转,天地更易,十二年便是一个小轮回,六十年一个大轮回。便是这真龙之脉轻易变动不得,本朝已经立朝近三百年,历经接近五六个轮回,这条龙脉或许就从真龙变成了凶龙呢

    顾国师或许就是为了保这天下太平,才设置了这么一个神仙局,保这条龙脉不成凶杀悖逆之龙也未尝可知。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这一句话说得极对,只要不是人格有缺陷的变态,谁喜欢在一个颠沛流离,民不聊生的世界中过着朝不保夕、人人自危的日子

    顾国师也是个正常人,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不过寻龙脉这事儿对于郁宁来说还太过晦涩深奥,他其实摸不太准这做隆山到底属于什么龙。与其他自己胡乱猜测,不如一会儿直接问顾国师来印证一番也就是了。

    国师府诸人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听见郁宁的诛心之语怨不得这位少爷虽然是梅先生的关门弟子,却与顾国师相处得极好,连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的时候两人的神态都有几分相似,顾国师不喜欢这样的晚辈还能喜欢谁去

    如郁宁所料,下山的路一路太平。

    顾国师在禅房品茗,他没有扣着方丈了尘作陪,而是独自一人倚在塌上,一手持卷,一副悠哉闲适的模样。他见郁宁挟着一身霜寒进来,笑道“回来了去后山可看到了什么”

    郁宁此时看顾国师的眼光跟看神仙差不多,顾国师上一回被他这么看,还是他给了郁宁一万多两银子当零花钱的时候,见状不由皱眉“为何如此看我”

    郁宁解了披风递给了芙蓉,屏蔽了左右,这对着顾国见了个礼,神色轻松的掏出那个金龙鱼把件交给了顾国师,道“没上去,我只去山脚下看了玉龙瀑,最后得了这个”

    顾国师接过金龙鱼看了看,屈指一弹,这金龙鱼明明是金质的,却发出了如同玉石一般的铮鸣声“原来就是这个小玩意儿”

    “师公你早就知道了”郁宁坐下喝了一口热茶,抱怨道“那您还由着它再过个十年八载的,这金龙鱼成了气候,那该如何是好”

    顾国师低低的笑了一声,漫不经心的说“皇甫家的江山与我何干要是这东西取不出来,那就随它去,说明他皇甫家命数如此,怨不得谁。”

    郁宁听到此处,干脆端着茶杯换了个座位,坐到了顾国师的脚边,挤眉弄眼的道“师公,那神仙局当真是你做的”

    “还有假的不成”顾国师挑眉。

    “那自然是假不了。”郁宁边说着边伸手拽着顾国师的袖子,在上面蹭了蹭。

    顾国师一皱眉,把自己的袖子撤了回来“做什么”

    郁宁又把顾国师的袖子撤回来,一本正经的捏在手里“师公别动,叫我蹭点仙气。”

    顾国师又好气又好笑,见郁宁眼中的孺敬慕佩之情并不做伪,也就随他去了。“若是叫你握着袖子你就能蹭到我一二,你就是再不撒手也无妨知道厉害了日后还要叫我邪教头子么”

    “”郁宁尴尬的说“师公,你怎么知道的。”

    “阿郁当着人的面称我是本朝最大的邪教,难道还怕我知道不成”

    “我开玩笑的。”郁宁呐呐地说“师公别在意,我口不择言您别在意就在我们那边,这话是夸您。”

    顾国师把金龙鱼扔到了郁宁怀里,意味深长的道“这等话居然是夸人的么你那里也当真是有趣,若有机会,我还真想去看上一看。”

    郁宁连连点头,“好呀,若是那能修好,师公就和师傅随我一同去吧。别的不说”郁宁顿了顿“至少出恭不用人倒马桶。”

    “”

    “洗澡也不必人添热水。”

    “”

    “我们那边还有个东西叫空调,冬暖夏凉,能叫四季如春,不用换那呛死人的炭盆或者搞得家里到处湿哒哒的冰块。”

    “”顾国师斜了郁宁一眼,敢情郁宁这些日子在他这里过得居然还不算满意

    郁宁绞尽脑汁,想着现世还有什么好,他本来想还想提两句外卖和ifi之类的,但是联想到以顾国师的身份地位,现在也能达成足不出户收外卖,网络这个东西则是不太好解释,也就暂时不提了“我们那里还有一物叫飞机,能够在短短半日之间,跨越大江南北,还能跨过海洋,到蛮夷之地去。”

    这还像点人话。

    顾国师这才缓缓点了点头“若当真有这么神奇,我与阿若随你一同去也无妨。”

    郁宁眼睛发亮,已经联想到了届时顾国师和梅先生一道与他生活的日子了,顾国师见他眉开眼笑,十分愿意的模样,不由心中也有几分快慰,嘴上却还要嫌弃他“行了行了,看你那副模样,叫人看见怕不是以为你是个傻的。”

    郁宁这才这才把快咧到耳根的嘴角给收了回来,突然想起来还有了凡大师的事儿,便将来龙去脉细细的与顾国师说了一遍,末了小心翼翼的赔罪道“师公,我下次一定注意,不与人胡乱开玩笑。”

    顾国师听罢沉思片刻,讶异的看着他“了凡说的没错,你猜得还真是准。”

    郁宁无奈的说道“师公这真不能怪我。什么地宫藏宝之类的,我们那边都当话本子看的也不全是,我们那边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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