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般有些明目张胆的亲近却没有被太多人察觉。

    东明宫人早见识过,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宿家的下人嬷嬷这会儿早就恨不得把自己缩紧,生怕招惹了国之储君,头垂得低,无人瞧见。

    加上两个姑娘专注看戏,一个孩童闷头苦吃,最后就剩下了丁卯默默地瞧着一切。

    看着看着,丁卯就别开视线。

    他,特别想媳妇,特别特别想,回头等得了空,他也要去买一份朗香居的栗子炒鸡回家,一口口的喂给媳妇吃。

    而最快吃饱的是宿韫。

    小家伙虽然之前闹着说饿,可他人笑,胃口也不大,没多久便撂了筷子。

    然后便有些不安分的左瞧右看。

    因着百戏正演到精彩处,阮瑶并没发觉宿四郎已经从她腿上滑下去,转而抓住了赵弘的裤腿。

    大殿下也不阻拦,任由小胖墩抓着他的衣裳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待坐到了赵弘怀里,宿四郎昂头看他,声音软糯道“殿下,下棋吗”

    大殿下微微挑眉“下什么棋”

    “和上次一样,五子棋呀。”

    赵弘猜想应该是小太子与他下过,现下也不拒绝,点了点头道“好,你想怎么下”

    宿韫回道“盲棋。”

    听了这话,大殿下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盲棋,顾名思义就是在眼睛不看棋盘的时候而下的棋。

    寻常下象棋时因为纵横少,棋子也不多,故而盲棋还有得下,可是围棋棋盘纵横十九路,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用盲棋的话非常人所能及。

    赵弘不由得道“你能记得住”

    宿四郎君莫名的看了他一眼“这有什么记不住”

    大殿下瞧着他,升起了些兴趣。

    若真的小小年纪就有这般本事,这孩子前途不可限量。

    人才,总要抓在手里才好。

    这时候宿四郎君瞧出来他意动,便昂着头道“要是我赢了,”宿韫伸手指了指糖葫芦,“我要吃那个。”

    虽说他对围棋之道钻研不深,可大殿下天资聪颖,记忆过人,跟孩子下五子棋还是能行的,便点头道“好,孤应你了。”

    可宿韫没有立刻开始,而是道“殿下赢了要什么”

    赵弘嘴角微翘,轻声道“孤若是赢了,你就答应孤一件事。”

    宿韫眼睛干净透亮,不上这人得当“你先说嘛。”

    “若孤赢了,你便每隔十日给孤送份功课来,可好”

    宿小郎君偏了偏头。

    他年纪虽小,但是宿侯爷已经开始督促他读书,除非是春节中秋这样的大日子,其他时候,每天都会有先生上门。

    自己的功课天天都做,现在十天交一份,好像不是很难。

    于是宿小郎君点了点头,道“我答应了。”

    赵弘笑了笑,伸手捏了块糕,一分两半,一人一块的吃了,而后便同他下起来。

    盲棋不比寻常,下棋的时候不仅要思量后面的棋路,还要时刻记住前面彼此所下之处,速度自然慢了下来。

    直到天色渐暗,百戏表演结束,两人才下满三局。

    太子两胜,便是赢了,而那串糖葫芦他也在宿四郎君的注视下与阮瑶分着吃了。

    不过最后一颗大殿下还是留了下来,在宿大姑娘的解释下,没有给小胖墩吃山楂,只是把外面的糖衣剥给他。

    但仅仅是糖衣,小宿韫都很开心。

    他的理由简单直白“四儿输了,还能得一口,殿下真是好人。”

    而在宿家姐弟离开后,阮瑶坐到赵弘身边,用宽大斗篷挡着,悄然伸手放在男人腰腹上方,轻轻揉了揉帮他消化,嘴里道“殿下似乎很喜欢小郎君。”

    赵弘点了点头。

    阮瑶想着,这是好事。

    主角反派要是能走到一处,怕是最能天下太平。

    心里高兴,阮女官声音里就带了笑意“小郎君看上去也甚是喜欢殿下。”

    大殿下则是放松身体任由阮瑶动作,嘴里轻声道“希望过些日子,他做了功课,还能如此看我吧。”

    阮瑶好奇“什么功课”

    赵弘露出了一抹与小太子一般无二的笑容,带了一丝愉快和孩子般的俏皮,低声道“是秘密呢。”

    阮瑶闻言,不仅不生气,反倒觉得欣慰。

    有秘密是成长的标志,阮女官觉得孩子长大了,真好。

    不过百戏散场之后,两人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在雅间里又待了阵子。

    外面的花灯还要布置一阵,两边的商贩摊子也得花时间安排,现在出去了也只能见到忙乱,倒不如等一等,待正经入了夜后才是热闹时刻。

    当然,园子里也没闲着,除了要准备下一场,还会有不少挎着篮子买东西的小贩来回溜达。

    很快便有人敲响了雅间的门。

    门分左右,外面站着的却不是商贩,而是园子掌柜。

    他并未进去,只管笑眯眯的给了丁卯个东西,便转身离开。

    丁卯检查一番,确定东西没有异样后才交给赵弘,道“掌柜说这是送的,各个雅间都有。”

    阮瑶不由得瞧,便看到送来的是一盏纸做得孔明灯。

    孔明灯又叫祈天灯,常在节日放飞,纸做得罩子上可以写上美好心愿,或者画上精美图案,以作愿景。

    赵弘看了看阮瑶“瑶瑶放过吗”

    阮瑶点头,又摇头“之前都是哥哥放,我没放过。”

    年年都会在中秋节时祈福放灯的太子殿下利落接口道“我不会,瑶瑶教我放吧。”

    阮女官自然点头。

    而后,阮瑶便给他说起了放灯的步骤。

    说的仔细,听的认真,一旁的宫人们面面相觑,然后又都低下了头。

    听不见看不见不知道,嗯,夜色真好。

    待赵弘“学会”以后,两人并未立刻放灯,而是研墨执笔,准备写点什么上去。

    其实作画也成,但阮瑶是知道赵弘的水平,大殿下也没想过献丑,索性直接写字。

    赵弘写了“興”,阮瑶写了“安”。

    而在放灯之时,瞧着飘飘摇摇飞起来的祈天灯,阮瑶闭上眼睛,双手交握,似乎在念着什么。

    赵弘定定地看了她一阵,在阮瑶睁眼前,他闭上眼,好像也在祈愿。

    待两人都重新睁眼,大殿下轻声问道“瑶瑶许了什么愿望”

    阮瑶也不瞒他,直接道“一求爹娘身体康健,二求兄长金榜题名。”

    赵弘微微抿唇,眼帘低垂。

    就听阮瑶接着道“三求太子健康安乐,万事顺遂,诸事如意,国泰民安。”

    此话一出,大殿下脸上的笑容便是收也收不住。

    把他放第三,赵弘一点都不计较。

    敬重父母兄长本就是孝顺良善,他家瑶瑶这样好的人,自然是要记挂家里的。

    他排第三已经很高了,那么多字儿,而且国泰民安都排他后头。

    嗯,还是瑶瑶对我好。

    阮瑶说完,便笑着看他“殿下呢,殿下许了什么愿”

    赵弘笑了笑,看向了还在缓缓升空的祈天灯,没有立刻回答。

    他做了太子后,不知道随着父皇一起放过多少次天灯祈福。

    只是每一次,赵弘的心中都没有什么愿望。

    毕竟他是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求的。

    家国事,乃天下根本,本就不应该盼鬼神。

    自身事,要去争去夺,指望虚无缥缈终究一事无成。

    可这一次,他有愿望了。

    待天灯又飘远了些,赵弘才缓缓开言“我只愿,瑶瑶所求之事,件件成真,事事如意。”

    原本在看灯的阮瑶心里微颤,不由得扭头看他,对上了男人的侧脸。

    他比自己要高,走近了若想瞧他,总是要微微抬头的。

    从下而上的角度,总会让人看起来不如往常好看,但阮瑶觉得,自家殿下是个例外。

    眉目疏朗,下颌精致,而从这个角度看去,阮瑶发觉这人是有唇珠的。

    笑的时候瞧不见,只有这般安安静静的时候才能看到。

    而赵弘偏头与她对视时,阮瑶感觉自己的心猛的跳动起来,如同鼓噪,脸上不热,可是耳尖却烧得厉害。

    堪比上次不小心瞧见了醉酒后的殿下衣衫不整的模样

    赶忙别过头,往窗边多走了两步,让夜风吹散燥热。

    不过就在此时,阮瑶看到了一个颇有些熟悉的祈天灯。

    倒不是说天灯样式有多奇特,而是因为那上面的画让她觉得眼熟。

    无论是用墨,还是下笔,都让阮瑶觉得似曾相识。

    是了,上次张文敏大人身边的进宝公公送来一幅画,所绘内容和这个尤其相似。

    阮瑶轻轻的念了句“张太傅的画也不知道塞哪里去了。”自那之后她就没瞧见过。

    大殿下并不知道阮瑶所说之画已经被另一个自己给踹柜子下头去了,他闻言,只抬头看了一眼,便是眉尖微挑。

    顺着放灯的方向,赵弘看向了园子对面的一处茶楼。

    而后便瞧见了在茶楼二层的一对璧人。

    即使他们穿着并不显眼,也做了遮掩,可赵弘还是一眼就认出来。

    那是自己的二皇弟赵昆,和张太傅嫡女,张皎月。

    赵弘眉尖微动。

    这倒是新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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