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战兢兢的模样,叫他哂然,他没了脾气,和颜,“往后别谈论上殿,回头叫人听去,挨顿廷丈犯不上。”

    她点头,扯着衣襟,欲言又止的,还是开了腔,“大监大人,娘娘她长得美么体贴人么”

    他叫她吓了一跳,立时捂住她的嘴,略带训斥,“你不要命了”

    她只以为他果然是心里装着娘娘的,也难怪,娘娘雍容,又是皇后,他在宫里伺候,上殿看上他是他的运气,不然日子得多难挨

    她也不因着二姐姐的事埋怨他,人呢,身残志坚就是好样的,她倒是有些佩服起他来。

    他松了捂她的手,一提曳撒,“抄经书去。”

    她说好,也没再说话,拿着经书过来几案处闷声抄写。

    他坐在那看着,她小脸剥了壳的鸡蛋似的,两颊点了胭脂红,粉嫩嫩的,眼梢吊着,睫毛忽闪忽闪的。

    像画卷折子里的仕女一样赏心悦目。

    他想再大些,等长起来了,前凸后翘的,就是个正经女人了。

    允淑凭他瞧着,也不敢抬脸看回去,大监大人还生着气呢,她闷头抄经书不说话,多做事总是没错的。

    他蓦地开口,“后日七巧节了,我在娘娘那里给你求了个恩典,许你出宫一天。”

    允淑顿了手上的笔,开心道:“大监带我去月老庙么”

    看她模样,他很称意,回说是。

    得了回话,允淑更是开心了,连写字的手也跟着松快不少。

    第二日送了抄写的经书回中宫,娘娘瞧着书册子上的小字满意夸她几句,她见着双喜,没见着青寰,双喜送她出来的时候说,青寰昨日遣到别的地方当值去了,是大监大人发的话儿,娘娘允了的。

    她也没多想,照旧上午批折子,下午到掌执文书殿当值,下了值回住处背书。

    一整天没见着冯玄畅,晚上才得了空问廷牧,廷牧说忙着交代明天的职称,因是跟官家告了假,许多事还要连夜操持。

    她想大监大人不容易,为了陪她过七巧节,加班加点的。

    书背完了,她掏出许久不曾用过的针线框子,缠了素练做大带和蔽膝,又用金丝线绣上仙鹤云纹,针脚绵密,做的妥帖,拿熨斗压平实了,才板板正正的收起来。

    神话册子里说,七巧节是牛郎织女一年见一回面的时候,久别重逢的仙凡相聚,免不得要伤心的哭上一场,洒些眼泪。

    允淑一早儿就被雨声吵醒了,她起来推窗看雨,雨像断了线的珠子往地上砸。

    今日不当值,她发髻未理,直垂到腰间,青丝如瀑,越发显得她面容娇丽。

    撑手到外边接了几滴雨水,眼见着雨就要停了,收回手理理头发,正要回身去梳洗,打眼瞧着院子里撑伞而来的冯玄畅,他今日换下了官服只穿着平时的素衣。

    他同旁的人不一样,穿官服的时候自然带着气场,官威大,往那一站身边的人就没敢坐下的。

    穿了素服,又显清冷,少了分压抑,多了些烟火气。

    她想是看呆了,忙拍拍脸去梳洗,正上妆,门被敲响,不紧不慢的调子。

    “来了。”她喊着起身去开门,发丝微动,开了门,冯玄畅一头扎进来,收了油纸伞,瞧着她愣了愣,开口,“我给你梳头吧。”

    她讶然,“大监还会梳头哩”

    他说会,时下哪种发式最时兴他都知道,他说未出阁的姑娘家在宫外不兴挽发髻,都是留两撮头发散着,也不似孩童那样的丱发扎起来像善财童子。

    拉着允淑安置在铜镜前坐下,拿了篦子给她梳头,指法柔和的将头发分股,结鬟在头顶上,也没用托拄,半撑的鬟自然垂了两个弧度,又束结燕尾,那头发丝在他手里很快就扎出好看的式样。

    头发是姑娘最敏感的地方,旁人梳头不似自己梳起来没什么感觉,大监的手一碰她头发丝儿,头皮上就酥酥痒痒的直挠到心坎里,被冯玄畅这么一撩拨,她身上酥痒的直冒小泡泡。

    他说,这是新式样,叫垂鬟分肖髻。末了挑了金钗环给她别上,仔细看了看铜镜里那张稚气未脱的脸,问她,“可还好看”

    她点头,大大的赞赏他一番,“大监真是手巧的人。”

    得了夸赞,他很受用,领着她出来监栏院。

    雨已经停了,天上囫囵挂个不景气的太阳,半空飘着微弱的虹。今日有风,天不甚热,是难得没有暑气的好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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