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淑回来掌香间,从小黄门手里接过香,刚才她走的太匆忙,这才想起来问小黄门,“小公公,方才的大监大人是大庆殿的大监吗”
小黄门点头,“是高伴伴认的干儿子,这几日才提携上去的,大监大人人好着哩。”
允淑嗯一声,“你下去吧,辛苦你了。”
小黄门行个礼,退了下去。
允淑抱着香往青铜鼎这边来,瞧见青寰还坐在那里等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笑了笑,“你回去吧,不用替我守着了。”
青寰站起来,收拾食盒,都装完了,挎着食盒同允淑挥挥手,“那我回去了,你夜里可不要瞌睡。”
青寰走后允淑一个人把香换上,找个台阶坐下,抱着膝盖抬眼望天,星子闪烁,寂静的院子里,有蝈蝈在叫。
她想起父亲和母亲,眼泪忍不住就流出来,又想她被人掳走的二姐姐,从小最是疼她,到现在也没有一星半点的消息。
孙六让她不要再打听李家的事情,让她守着她是节度使家三姑娘的秘密直到老死,她知道孙六都是为了保住她的性命。
内官老爷还指着她以后做依靠,她叹口气,垂下头,想着也不能太过任性,叫现在她身边的人伤心。
抹抹眼泪,她掏出早晨掌仪女官发给她的周礼,借着祭祀台上火把的光,认真翻看着。
早晨,女司们起来上早课,允淑就在青铜鼎下立着,她们议论着允淑能连着撑几日,因她们掌香值夜的时候晚上偷偷换班,等换了人再晚上替换回来。
哪有人真的能挨住,三天三夜不合一下眼
有几个女司暗地里打赌,说第二日允淑肯定会趁着没人偷偷睡觉,到时候她们偷偷把香熄灭一根。
果然到了子夜,几个女司轮换着过来,想看看允淑有没有偷偷睡着,结果允淑整夜未合眼,香换了两换,依旧没寻着机会给把香灭上一根。
第三日早课,因夜里没睡好,几个女司在训诫的时候打了瞌睡,被掌仪女官罚端水在院里站三个时辰。
青寰忙完手里的活来给允淑送饭,瞧着院子里端着水盆被罚站的几个人,偷偷笑,给允淑说道“她们是活该,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做不到的事,就觉得别人也做不到。哼,就该好好罚一罚。”
允淑打听了原由,心里也是觉得这几个人很是可恶,可是她也不是要在尚仪署待很久,也就没有计较。
守完最后一夜,她连着上完早训,才被掌仪女官准许回去歇一日。
回到处所,允淑倒头就睡,午饭也没起来吃,直睡到晚上掌灯,女司们都下了值,她才被同处所的女司叫起来。
跟她一起住的两个女司,一个鹅蛋脸细长眉,明眸皓齿,很是文静,另一个圆脸上扬眉,看上去有些严肃。
叫她起来的女司是长相比较文静的,允淑醒来,她给允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用膳。
允淑披好褙子,准备起来去膳房,圆脸的女司已经端来了小圆桌放在她面前,把几样菜摆上,将汤往允淑跟前推了推,道“膳房已经下值了,在这里吃吧。”
允淑弯起眼睛同她们道谢,问她们叫什么名字。
文静些的道“我叫双喜,她叫文仪。”又问她,“你呢叫什么”
允淑咬咬唇,“我叫允淑。”
“很好听的名字,咱们三个是住在一起的,以后有事情要互相帮助。再过几日就是每月一考的女司殿试了,你掌了三日的香,浪费了许多时间,虽然来得晚,可也还是要参加殿试的。”文仪从橱子里拿出一摞书,放在圆桌上,继续道,“掌仪女官说了,你要在剩下的几天里,把这些全部背下来,但是不能耽误平时早课和当值的时间,懂了吗”
允淑有些疑惑,问道“女司殿试是什么”
双喜示意她先吃饭,吃完饭再给她讲。
允淑安安静静把饭吃完,双喜唤一声外边,有女使进来收碗筷,把小圆桌收拾干净退下去,双喜才盘膝坐下,同允淑讲女司殿试。
“所谓女司殿试,是为了考核尚仪署新女司们平时学习成果设立的,每月一次小考,经小考后合格的女司们,则会被提升为堂下官正八品的品阶。成为正八品堂下女官后,才有资格准备三个月后的大考。大考是由皇后和太后亲自主持的殿试,大考通过的女司则有机会分派到各内殿负责内命妇的祭祀礼仪。”
允淑点点头,表示自己能听明白。
双喜嗯一声,继续道“同堂上官科举考试,是一个道理,只是男人们是堂上官,我们是堂下官。每月的小考会决定女司们的去留,之前她们说入尚仪署要掌香三日是留下来的规则,掌香其实只是有留下来学习的资格,殿试才是最终能不能留在宫里的规则。”
文仪指指厚厚的一摞书,“你也不要觉得有太多压力,能看多少就看多少吧。”她皱皱眉,“说实在的,掌仪女官对你也太严苛了些,这样厚的一摞书,短短几天怎么可能全都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