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殷怀霜未答,瘦削单薄的身体像是已经要站不稳。洛桑抬手想要扶住他,却被挡开。

    衣裳已被冷汗湿透,殷怀霜不言不语,克制地放下茶盏,勉力回身走向床榻,指尖发白。

    走出两步,腹中猛一绞痛。猝不及防间,殷怀霜咬住下唇,溢出声痛哼。

    他身体晃了晃,一双手比他所意识到的更快地扶住他,转瞬他便被枣糕香包围。

    洛桑距离他很近,一手握着他胳膊。仿佛担忧他跌倒,另一手虚虚扶在他身后,倒像个拥抱。

    少女莹亮的狐狸眼牢牢盯着他,声音裹挟着焦急,温温热热喷洒在他脖颈处,“你到底怎么了说话。”

    清甜的枣糕香让殷怀霜有一瞬迷离,他垂眸,眼睫脆弱地颤抖,不知不觉将一些力道交到洛桑身上。

    “扶我去床上。”

    听到殷怀霜开口,洛桑可以确定,他的状态极不好,一句简短的话语抖得不成样子,几乎吐不出清晰的字眼,放在他背后的手,隐隐摸到濡湿以及昭示瘦弱的突出的骨骼。

    洛桑握着殷怀霜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洛桑扶着他走向床榻,只短短几步路,压在她身上的重量却越来越重。直至碰到床榻,殷怀霜躺下,再忍受不了地抬手按上腹部,紧紧揪住衣裳,手背是青筋暴起。

    他阖眸,强硬道“你出去,我没事。”

    洛桑会信才怪。

    她走出屋门,片刻后拿着茶壶回来,望见床榻上的人已蜷起身子。

    “怀霜”

    殷怀霜恍惚睁眼,深黑的眼眸内罕见地有一丝无措,很快便掩去。

    他艰难启唇,“滚出去。”

    满是阴沉怒意。

    洛桑却非但没走,反而更走近些,甚至半蹲下俯身靠近。

    殷怀霜不知何处爆发的力气,在这一刻翻身朝内。

    他满身狼藉,无力孱弱,要他这幅模样落入他人眼,比疼痛更让他难忍受。

    所有见过他这幅模样的人都该死,可眼前人殷怀霜掩耳盗铃般地紧闭上眼。

    “”

    洛桑轻叹了口气,拿起一旁的枕塞进殷怀霜头下,将完全不配合的人翻回身。不妨触及他骤然睁开的黑沉眼眸,其内有被冒犯到的凶狠以及更多沉甸甸的情绪,洛桑恍然意识到,他抗拒的缘由。

    洛桑垂眸,不再将视线落到他身上。

    茶盏被搁到床榻边缘,伴着少女无奈仿若低哄的声音,“刚刚不是想倒茶吗”

    “我重新拿了壶茶,温的,你喝一点。”

    “我不看你。”

    “”

    安静半晌,只余压抑的呼吸声。

    床榻上忽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温暖柔软的手缓缓摸寻,虚握住殷怀霜冰冷的手,像捧住一个雪娃娃,连距离都是出于保护的疏远,一点点力道触及他手指。

    “行了,别抓了,也不知道是指甲先裂开还是被子先破。”嘀嘀咕咕的声音。

    “殷公子,殷大少爷,怀霜,霜霜,哄哄你了,喝些热茶”

    名为殷怀霜的“雪娃娃灵魂”傻了。

    庄园内没有大夫,若要请大夫必须回城,一来一回天也该亮了。

    洛桑想遍法子想让殷怀霜轻松些,无奈他完全不愿配合。

    她留在此处,已是他的容忍极限。

    不知折腾了多久,腹内翻搅的疼痛终于偃旗息鼓。殷怀霜沉沉睡去,眉眼俱是虚弱至极的疲惫,一手仍按在腹部,另一手却紧紧抓着洛桑的手。

    洛桑试着抽回手,榻上的人立时眉心皱起,发出声轻哼。

    洛桑不敢再动,掖来被子给他盖上。

    她望了眼窗外月色。

    月上柳梢,繁星遍野,夜幕深黑,像一双半明半寐的眼眸。

    洛桑坐到脚踏上,微微仰首,发带缠在一处,她也出了层薄汗,额发贴在面颊处十分不舒畅。

    洛桑烦躁地揉了揉发髻,自言自语“我是不是以前欠了你呀”让你现在来找我讨要回来。

    浸透黑暗的月光寒而温柔,洛桑靠在床榻上,睡意袭来,慢慢也合上眼。

    几处房屋黑暗,屋内之人深深入梦,而远方,有人披星戴月赶路。

    官道上,马儿嘶鸣,缰绳急剧拉扯,来人等不及马儿停下便翻身滚落,跌撞冲向等候归人的家丁。

    来人满面脏污,衣衫破碎,家丁不敢认人,直至那人颤抖着手摸出一块令牌,其上褐色纹洛氏家徽陈旧醒目。

    来人嘶哑的嗓音撕心裂肺,尾音紧绷到消音,“快去通报小姐”

    前往庄园的一段路径,顿时灯火通明,深夜的庄园提前醒来。

    洛桑朦朦胧胧间,听到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她不情愿地睁开眼。

    “砰”

    徐卿榕破门而入,“洛桑桑,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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