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炎胧大惊,“烧不掉”
她的掌下,火焰早已失控,由着金光裹挟,顺着辰霄的心脉一路灼烧。金红二色肆意蔓延,转眼覆盖他全身。所过之处,血肉皆被烧透,如焦土般龟裂,但不等化作灰烬,金蕊之力便令其恢复愈合。
反复之下,是无法想见的痛苦。世上,绝无人能忍受这样的折磨,遑论那未解人间疾苦的神尊。
烧身之痛,如灭顶的浪潮,淹没他所有神识。眼前早已一片模糊,耳畔亦无半分声响,喉咙被灼至沙哑,以至于那不可自抑的嘶吼听来都是呜咽。
然而,冉悦却听得再清楚不过。
便在他叫出第一声的时候,本已被阻断的感应竟刹那清晰起来。那凄厉嘶吼响彻耳畔,更震荡心魂。她睁开双眼,看着他无力倒下、看着他蜷身挣扎,恍惚间,那焦灼的痛楚竟是感同身受,一并连落下的泪水都带着滚烫。
“辰霄”冉悦几步冲了过去,跪在了辰霄身边,伸手扶他。他的身体烫得灼手,几乎无法触碰。
一旁,炎胧已然惊怯,只怔怔重复道“烧不掉,为什么烧不掉”
众人见此,也都震骇,正要上前看视之际。越无岐却先走了过去,她的神色依旧清冷,说出口的话带着决绝的无情“看来仙将之流奈何不了这金蕊,还是我来吧。”
冉悦仅剩的克制和礼让便在这一句话下土崩瓦解,她转头,泪水满盈的双眸已然被愤怒灼红“不准动他”
越无岐不加理会,径自上前。
“我说了不准动他”冉悦怒吼一声,抬手起诀。无形护盾如鳞片般层层展开,阻了越无岐的脚步。
越无岐手托灵缶,神情中并无恼怒,只是愈加冷漠“你以为这是保护他呵,不知取舍的蠢材。好,要我不动他也可以,你自断灵羁就是。”
自断灵羁
冉悦一时竟有些怔愣。若战灵不服命令或不堪使役,弟子可上禀坛主,得坛主应允后,便可将灵羁断去。如此,战灵便会重回宿星潭,而主人则能重炼灵羁,再行召唤。
如果她断了灵羁,辰霄会如何是脱出躯壳重回宿星潭,还是以凡人之身留在现世若是后者还好,可若是前者,又该如何她怎能忘记,他是燕还以殒身为代价换来的,她如何能轻易放手
这些念头,满是软弱和自私,令冉悦厌恶起自己来。然而,越无岐又哪里知道她这些百转千回的心思,只被她的犹豫不决惹出了不快。
“优柔寡断,妇人之仁。就是你这种性子,你那个天士才会自己跳进宿星潭”越无岐冷声道。
这句话,如炸雷一声响彻脑海,朦胧记忆随之震醒。辛遥师姐曾说过,那日送药遇袭,是镇溟坛主救她回来的。所以,越无岐见过燕还,或许还
冉悦止了泪水,慢慢站起了身来。她看着越无岐,神色里的悲伤和愤怒已然变作了令人胆寒的冷静。她开口,咬着字问道“你对小燕说了什么”
“小燕你指那个天士”越无岐眉峰一挑,语气全然挑衅,“呵,我不过是告诉了他一个事实无法御敌,亦无法保护主人,要你何用”
“越无岐”冉悦不等听完,便吼出了一声来。随这一吼,护盾层层震动,起一片濒临破碎的轻响。
越无岐一脸不屑,道“你们这一辈年轻弟子着实可笑。你以为战灵是什么将其召唤至现世又是为什么扶持陪伴儿女情长呿,可笑”她看了一眼手中的灵缶,又望向了冉悦,“我灵宿宫召唤战灵,是为了降妖伏魔、护佑苍生宫主说你是沧海遗珠,太抬举你了空有天赋,却浪费在无谓的私情之上终是害人害己”
冉悦早已听不进任何一句话。所有本可以明白的道理,此刻都只是嘈杂。长久以来所有辛苦的压抑,都已失去了意义。疲惫身心只渴望一场宣泄,或哭闹、或怒骂、或破坏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在一切过后,重归平静。
但听脆响连连,所有护盾一瞬破裂,如琉璃碎屑般洒下。大殿之中,但凡沾染了碎屑之物,皆被覆上了一层透明包衣,恰如冬日被冰雪冻结的草木。
越无岐皱眉,掸开肩头的碎屑,退了几步。她将灵缶一收,取长剑在手,径直刺向冉悦。
玉昳真人见得如此,呵斥道“都住手”
可那二人却都充耳不闻,只一意争斗。
剑锋铮亮,碎屑晶莹,光华交映、虚影相叠,幻化一片缭乱。便在这缭乱之中,忽有人蹒跚上前,伸手握住了越无岐的剑锋。
冉悦看着挡在自己眼前的背影,喃喃唤出他的名字
“辰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