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扶隐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块破布,正细致地擦拭着那把瑞士军刀。

    待刀上的血迹擦干净以后,他把布随意地扔在地上,又将刀妥帖地收拾好。

    麻烦解决了,就该上路了。

    奈何他双腿不能动,只能高声对着姜邈的方向喊到“姜姑娘,该走了。”

    姜邈陷入了自己的思维中,根本没听的郗扶隐的声音,所以也就没什么反应。

    郗扶隐眼见如此,只得又叫了两声。

    被惊醒的姜邈,这才起身,略显恍惚地走过来。

    姜邈先是把散落在地上的东西都一一捡了回来,才准备走。

    其中有一部分东西在山匪中老大的怀里。

    走到板车旁,看着眼睛挣得大大的,脖子上还在断断续续流血的人。姜邈呼吸一窒,迟疑了一会儿,才犹豫着伸手,从他怀里把自己的东西掏出来。

    把东西全部装进包里,收拾好之后,姜邈包又放回了车上,然后推着车走了,脚步沉重地往前走。

    而他们后面遗留下的三具尸体,血染红了落叶。

    或许这三人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死在一个女人和一个残废的手里。

    一路上,姜邈出奇的沉默,神色也有些不对。

    之前虽然两人话也少,但也不想今日这般压抑。

    郗扶隐生了一双利眼,又最擅观察人心。姜邈这样的反应,他多瞧几眼就看出了症结所在。

    他默了默,然后温声开口“那日姜姑娘与在下谈论了人性。”

    寂静之中,他突然开口,姜邈惊了一下“什么”

    她一出口,嗓子是哑的,没什么声,比之前要好一点。

    可这时她完全没有心思注意到自己突然恢复了一点的声音。只是有些讶异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而郗扶隐也只是一挑眉,不过也没特别提醒她,只是轻笑着,继续刚刚的话题。“姜姑娘说,人之本性为善,不可轻易伤害别人,对吗”

    姜邈不知道他为何说这些但还是轻轻点点头“嗯。”

    “可在下觉得,凡事没有绝对,任何事都有两面性。人性为善,也为恶,惯看如何看待而已。在下虽熟读圣贤书,可私以为,圣人,贤人,也有好恶。世事无绝对,善也好,恶也好,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

    姜邈听完这话,先是觉得莫名其妙,但又默念了一番,神情一怔,她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他郗扶隐的意思。

    她又默念了一遍,突然间停住了脚步,嗤笑出声,乌鸦般的嗓音里满是自嘲“你说的对。是我魔怔了,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我自诩自己是个好人,标榜自己品德高尚,说到底,我也不过去是个普通人。

    如今这世道本来就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人杀都杀了,我还在这里惺惺作态,假仁假义,满脑子的自责愧疚。是我虚伪了,不如你来得坦荡。”

    说着她叹了一口气,“伪善不如真小人。”

    这话说完之后,她吐出一口浊气,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

    然后重新推着车往前走。

    郗扶隐垂首,话里带了几分真心说到“姜姑娘想明白就好。”

    姜邈也笑了,她调侃般说到“你下次想安慰我,可以直接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我没你那么有文化,你也不怕我听不懂。”

    郗扶隐笑了笑,没再说话。人又蜷缩在板车上,开始昏昏沉沉的。

    刚才他也不过是在强撑而已。

    姜邈也难受,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背后的伤虽然止住了血,可伤口蹭在衣服上,有微微的刺痛感。然而她隐忍着,黑亮的眼睛里透着微光,再开口说话,语气都轻快了几分“那三个人,长得健壮,力气也不小。可见在这山里过得不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再往前走走,就有吃的和水了。你再忍忍。”

    郗扶隐微微闭着眼,虚弱着开口“姜姑娘说得对,他们不会走太远,我们也快到了吧。”

    他的话一落,姜邈看着前方树林之间若隐若现的绿色,心下激动,她毫不掩饰心里的高兴说“是,快到了,我看见了,就在前面。”

    这时她突然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力气,伤口也不疼了。她推着车,大步往前走,距离前方的绿色越来越近。

    她的情绪感染了郗扶隐。

    他抵抗住身体的疲惫,用手撑起身体,探着头往前看。

    果然如姜邈所说,周围原本枯死的植物越来越少,他甚至能看清刚刚他们车子碾过一丛翠绿的野草,车轮上染上了绿色的汁液。

    越往前走,树林之中的绿色越来越多。地上的枯叶越来越少,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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