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到了山穷水尽之地,她也不会选择主动伤人。她会坚守底线,保持人性。

    “人和禽兽的分别就是人性。”姜邈加了这样一句。

    “人分高低贵贱,如何区别人性有人天生高贵,有人生来低贱。位高权重之人,与奴籍下人又怎么一样。主人管教奴仆也要讲究人性”

    郗扶隐淡淡地开口问到。神色却格外认真。

    姜邈清楚地意识到,这里和她生长的时代不一样,她不能用她的标准去评判别人。她更不会在这里宣扬人人平等这样的思想,古老的旧思想是经过几千年,积年累月行成的,不会因为三两句话有所改变。

    姜邈双手环膝而坐,紧紧抱着自己,她的眼泪仿佛要流干一样,情绪依旧有些激动,可这时脑子却变得格外清醒“每个人都不一样,但每个人的人性都是一样的。即使贵人和奴仆也没有随意草菅人命的说法。不是还有一句话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每个人的所作所为,老天爷都在看着。”

    郗扶隐闻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突然变得难言。

    姜邈见此,隐有所觉,又补了一句“若是这世间大部分的人都失去了人性,那离乱世也不远了。”

    郗扶隐倏地抬眼看向姜邈,双目之中精光闪过。本是神仙般的样貌竟让人瞧出了金戈之相,锋芒毕露。

    “在姜姑娘看来,我朝突降大灾,是谁犯了错上天又在惩罚谁而今,天下之人还有多少人有姑娘所说的人性这天下是马上就要变天了,陷入乱世”

    一向温和沉默的人突然变得咄咄逼人,强大的压力一瞬间向姜邈涌来,那是久居上位的人才会给人的压力感。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一时之间竟忘了该如何应答。

    半响,郗扶隐微微一笑,脸色恢复了正常,他摩擦着手腕上的伤口,此时血已经完全止住了。随后他拉下衣袖遮住伤口说“姜姑娘,在下狂悖之言,不用放在心上。”

    压力骤减,姜邈胡乱地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放在心上。但心底越发觉得这人的身份不简单。

    她抹了抹眼泪,抽泣着,将下巴靠在膝盖上,安静了片刻,突然又开口问“这里的旱灾这么严重,百姓流离失所,大批灾民往南迁,也会给南方的城市带来负担,人口突然疾速增加,没有几个州县能负担得起这么多民众,而且两地风俗不一样,人多就容易生乱。

    这些官府都不打算管的吗,皇帝呢,他没有决策吗”

    郗扶隐轻轻一笑,脸上又罩上一层温润之色“干旱乃是天灾,无人能预测。皇上爱民如子,为此深感痛心。况且北地荒凉,南方富硕,皇上既然并未阻止百姓南迁,那大约是别有深意。”

    “那他没有赈灾吗爱民如子不是嘴上说说的。”姜邈倏地抬头,仿佛被水洗过的眼睛,亮得吓人,她的表情里满是不可思议。

    “有,朝廷拨款十万两白银赈灾,但北地与京城路途遥远,途中难免会出现什么纰漏。”

    “十万两不可以多拨一点吗”

    即使不知道这里的物价,但也听过一句话,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仅仅一个知府都能收刮到如此多的民脂民膏。

    整个北方的粮食颗粒无收,有多少人等着粮食救命,十万两够吗倾尽一个国家之力才拿出十万两白银,不觉得寒酸吗

    “国库空虚,皇上也无能为力。”

    说来说去,还是皇帝无能。

    往深了想,皇帝没本事,可还能安安稳稳在皇位上一坐就是三十几年。一般要不就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前一个皇帝能力强,打好了基础,所以短时间内,即使现任皇帝是个废物也能稳保江山几十年。

    要不就是皇帝手底下有忠臣良将,能干的下属,加上一个平庸但不愚蠢的皇帝,也应该不出问题。

    不过姜邈见如今的情况,怎么也比较倾向于第一种。

    看眼前之人,她觉得多半不是个朝廷重臣也是个侯爵公府的人。

    但听他谈起皇帝,比起说是忠君爱国,更像是在讽刺。

    所以也可以猜测,能干的臣子不是没有,但应该个个都野心勃勃,平日里干的也是欺上瞒下的事。得益于前一个皇帝的功绩和某种震慑,使朝堂保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也就暂时呈现一副天下太平的景象

    直到一年前天灾来临,民不聊生,下方官员不作为,且贪污赈灾款。百姓饿死之人繁多,迫不得已才往南迁。

    而以往的弊端也在这一刻全面爆发了。

    姜邈听着,也算大概摸清了目前的情况。

    天灾人祸,民生乱象。皇帝无能,当官的只管争权夺利。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姜邈对比她所熟知的古代历史,一层鸡皮疙瘩延着脊背,蔓向手臂。这一切不都是往着乱世的景象发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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