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拐杖被一只小手捡了起来。

    那是个八九岁大的小男孩子,紧紧地裹着一身棉衣,戴着一只虎头帽,一只手揣在衣襟里,一只手把拐杖递给他。

    他的形容可怖,每个人看到都要被吓了一跳,他先别过脸,不让这善心的孩子看见,然后才伸手接过拐杖。

    孩子“啊”了一声,显然也被吓着了,只是下一瞬,他不但没有跑开,反而凑近了,圆睁着眼睛问道“爷爷,你打过仗么”

    男孩的面孔就凑在面前,眉眼不知怎地就让金伯觉得有几分稔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粗声粗气道“没打过,你快走吧。”

    “你骗人,你肯定打过”男孩一脸好奇,“我娘说男人上战场多半会带着伤残回来,伤残带得越多,说明打仗越拼命。爷爷你伤得这么厉害,一定是了不起的英雄好汉吧”

    金伯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喃喃道“我算哪门子英雄好汉,我只不过是个苟且偷生的缩头乌龟。”

    他拄着拐杖起身,男孩看他艰难,连忙在旁边扶住他。

    金伯很少离开善堂看见外人,外人都不喜欢看见他,他也不喜欢看见外人。但这个男孩不单心地好,还胆子大,生得也颇为俊秀,尤其是一双眉眼,让他不由便生出点喜欢来,忍不住道“孩子,你叫什么家在哪里爹娘是做什么的”

    “我叫刘子义,家住北街,家里是开磨坊的”

    刘子义口齿清楚一五一十地答,还没说到自己爹娘,就见眼前这位老爷爷整个人好像都抖了一下,盯着他道“你、你说你叫什么”

    “刘子义”刘子义爽快地答。

    这位老爷爷长得已经够吓人了,这么盯着人就更吓人,但他可是整个天虎私塾胆子最大的男孩,他才不怕越吓人越刺激,越不怕。

    他还能侃侃而谈,“我娘说,这是我外公给我取的名字,那时候我娘刚怀上我,我外公就上战场去了,临走之前给我取好了名字”

    金伯的脑子里轰然一声响。

    他怎么说这双眉眼怎么越看越眼熟这对浓眉大眼,真是像煞了他那个爆脾气的女儿

    刘子义一脸好奇地看着他“爷爷你怎么哭了”

    “我我不是哭,我是高兴”受伤的脸仿佛已经丧失了笑的能力,他试图笑一下,只觉得半边脸都在抽搐。喉咙里好像有无数的话要说,却又一个字也吐不出。

    “我还有事儿,不能陪你聊了。”刘子义像个小大人似地跟他道别,“爷爷你走路要小心啊。”

    说着转身便要走。

    有马蹄声和车轮声从巷子里传来,金伯一惊,连忙将刘子义护到身后,“小心马车”

    刘子义探头一瞧,“嗐,没事儿,是我们姜夫子的马车。”跟着大声叫道“夫子夫子”

    马车停下,姜雍容掀起车帘“刘子义,现在还没有下学,你怎么跑到外面来了”

    “我跟傅夫子告过假的,马上就回去”刘子义说着,将那只始终严严实实揣在怀里的手掏了出来,里头是一张帕子,帕子里包着两只烤红薯,“傅夫子这两天天天给我们带这个,元元一直没来,一直没吃上,我想拿给他尝尝。”

    姜雍容在车内微微颔首,“子义长大了,很好。去吧。”

    刘子义躬身行了个礼,继续把红薯包上揣怀里,向邬家大门跑去。

    跑到半路,又折返回来,从怀里取出他的宝贝红薯,分了一个塞到金伯手里,“爷爷,给你一个,很好吃的,吃了暖暖身子,走路不要再摔跤了。”

    红薯一直被他小心呵护,犹散发出温暖的热气,并伴随着诱人的甜香。

    金伯握着这只烤红薯,看着刘子义奔跑的背影,手开始颤抖,视线一度模糊。

    姜雍容在车内,轻声吩咐叶慎“走吧。”

    马车缓缓驶出小巷,叶慎回头看了看,金伯依然站在原地,泪流满面,无声怮哭。

    “大小姐”叶慎忍不住道,“若是这时候去问,说不定能问出金伯的话。”

    是的,现在去问,比任何时候都有希望问出真相。

    就算问不出来,很明显刘子义就是金伯的软肋,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用刘子义威胁金伯说出真相。

    不计手段,只求结果。

    一段祖孙的情份哪里比得过北疆的大局

    这是父亲教她的、已经刻入骨血的东西。

    可她不要。

    她已经离开了京城,离开了姜家,过去已经是过去,永远是过去。

    “不要。”姜雍容放弃了以往任何时候都肩背挺拔的坐姿,整个人懒洋洋靠在了车内的软垫上,被马车甩在后面的仿佛不止是金伯,还有其它的什么东西,“我没功夫问,毕竟还有大事要办。”

    什么事比揪出内应还重要叶慎立刻打叠起精神“是,请大小姐示下。”

    “去接俏娘。”马车里传着一丝微带笑意的声音,语调十分轻松“张婶说它又在外面祸害人家母猫了,私塾的茶点都只吃烤红薯了,我哪儿来的余钱替它养崽”

    叶慎“”

章节目录

吾皇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棋子小说网只为原作者山中君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山中君并收藏吾皇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