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他以为她只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现在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此时她的眸光里仿佛自带杀气,让杨天广不由自主寒毛倒竖,哪里还有生得出半分绮念
“督护大人位高权重,又有豪宅美眷,如果一朝化为乌有,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姜雍容轻声道。
杨天广一脸戒备“你什么意思”
花园门口有脚步声传来,姜雍容一把拔出叶慎的剑,指向杨天广“我的意思是,方才那两份公文大人若是不肯落章,这督护之位,这小平江,可就要成为无主之物了”
杨天广勃然大怒,府兵与天虎山的兵马再度对峙,眼看就要打起来的时候,邬世南的声音响起“二位息怒,息怒请看在我的薄面上,暂且息怒”
姜雍容心说劝架的终于来了。
她言辞上说得再厉害,只不过是为了镇住杨天广。
杨天广身为北疆督护,她既不能说换就换,更不能说杀就杀。否则在风长天在外征战之时,北疆先行内乱,粮草无法供应,兵源势必不足,终将酿成大患。
所以她要做的就是漫天开价,然后让杨天广慢慢还钱。
邬世南在北疆向来很吃得开,又有着生意人的圆融手段,对姜雍容则劝不可冲动,杨督护镇守北疆,可谓劳苦功高,真出了什么事,姜雍容上无法对朝廷交代,下无法给百姓安宁,所以哪怕她和元元再怎么师徒情深,也不能因此做傻事。
对杨天广这边则是出了个主意,协守也可以,只不过要将协守的兵力编入云川府制,等于是拿风长天的饷养云川城的兵,无本却有万利,何乐而不为
至于第一份公文中有关水源的事,开放便开放,契书也销毁,但这钱督护府不必一家还,邬氏可以出一部分,天虎山也可以出一部分,最后督护府再出一部分,三家联名,算是一起恩泽万民。
姜雍容道“若是杨大人实在不愿出,天虎山和邬氏全出了也行。这也是场功德,谁出钱,百姓自然会念谁的好处。”
照杨天广的性子,吞进肚子里的钱绝无可能吐出来,但如果可以拿来收买人心,尤其是在这种风长天的风头远远盖过他督护府的时候,就很有必要了。
“不必了。”他威严地道,“本督是北疆的父母官,整个北疆的百姓都是本督的子民,这钱本督出了。”
姜雍容施礼“大人爱民如子,之前是我误会大人了。”
杨天广摆摆手“好说,好说。”
眼看着两道公文盖了官印,姜雍容才离开,带着公文送至各衙门。
这两份公文是督护府直发,得到了最快速度的下发。
“我一直觉得人马单只驻扎在城外略有不妥,万一城内出点什么事,一是来不及策应,二是孤立无援。”
邬世南和姜雍容回到私塾,邬世南道,“我原来想的贿赂几名官员,把咱们的人塞进去,只是那样见效甚慢,且塞进去的人不多,无济于事。多亏你这么一闹,这下云川城彻底落入咱们的掌握之中了。”
“我开始没想到这一招。”姜雍容道,“开始只是单纯想砍了杨俊的腿为元元报仇。”
是进城门的时候,心思一动,忽然想到,或许这是一个机会。
“只是此举还是太危险了些,万一杨天广撕破脸,真跟你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那就麻烦了。”
“他不会。”姜雍容笃定道,“一个人越是爱钱爱享受,就越是怕死。”
“说的也是。”邬世南微微一笑,“你别说,你拿剑指着杨天广那派头,那神情,还真像风爷。”
那个人仿佛住在姜雍容心上最最软弱的一个角落,单是这样听人提起,那一处角落便轻轻柔柔地动了一下。
视线不由自主,越过栉次鳞比的屋顶,越过高高的城墙,望向天女山方向。
“我之前出门的时候,天女山的战报刚刚送到,所以耽搁了一下子。”邬世南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姜雍容,“风爷久攻不下,让北狄王认为风爷的大军疲软,有可趁之机。他已于半个月前率领大军南下,准备举倾国之力,一举歼灭风爷,然后举兵南下,直捣京城。”
姜雍容还没取出信件,忽听得外面一阵吹呼声,跟着韩妈和李妈大笑着走进来,笑得直拍大腿“哎呀呀,大喜事大喜事官府里出告示了,以后咱们用水不愁了真不知道是哪位神仙点醒了杨督护,竟然有这等好事”
隔着院墙,巷内也是欢声雷动,几乎压倒了私塾里的读书声。
姜雍容听着这样的欢呼声,心里面忽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这满足和之前她做成任何事、得到任何荣耀都不一样,人们甚至根本不知道是谁让这样的告示张贴在大街小巷,也不会有任何人感激她夸赞她,可就是有一股庞大的、平静的喜悦,像宁静温暖的湖水,浸透她的全身。
这种感觉好像无限趋近于一种永恒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