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时间,她也不觉得饿,等到了公墓山,已经是下午了。

    她买了一束白菊,找到了舒博阳的陵墓,将白菊放在了墓碑边。

    天色骄阳,公墓山的空气很清新,舒清因看着照片上笑得温柔的男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男人对她们母女而言已经不再只是美好的回忆。

    而是痛苦的、折磨的、让她们迟迟不肯走出来的梦魇。

    舒博阳一定也想不到,他生前对她们母女毫无保留的爱,到现在竟然成了捆住她们的枷锁。

    她们走不出来,陷在这巨大的悲怆中不停地伤害自己。

    “爸爸,晋叔叔真的很好,”她蹲下,将脸贴近墓碑上男人的照片,喃喃道,“你不可替代,但我不想看着妈再这样折磨自己了,我还年轻,往后还有很多年可以用来怀念你,可是我妈她已经五十了,她身体不好,我不想她再这样一直想着你了,我想她能快乐点。爸爸,对不起,我这样说你是不是会生气”

    照片里的男人仍然笑着,没有回答。

    她自言自语了大半个小时,最后也没能等到舒博阳的回应。

    夕阳渐沉,舒清因说累了,开着车离开了公墓山。

    她给徐茜叶打了电话,让她陪自己出来喝酒。

    徐茜叶听她那死气沉沉的语气就知道她状态不太对劲,直接说了声好。

    徐茜叶赶到的时候,舒清因已经喝了好几瓶了。

    “你到底怎么回事啊,好端端怎么又想喝酒了,”徐茜叶抢过她手里的酒瓶,“这回是因为工作还是别的”

    舒清因摇头,闷声说“因为我爸。”

    “姑父要是知道他这一死,直接把你跟姑姑虐成了行尸走肉,他就是吊着一口气也要撑着。你这样有意思吗你觉得姑父他看到你们这样子他会高兴吗”

    “我就是心疼我妈,我以前总跟她吵架,觉得她铁石心肠,但是她今天跟我说,要不是为了我,”舒清因哽了几下,双目瞬间盈满了眼泪,“她就跟我爸一起去了,我我跟她当了这么多年母女,我今天才发现我一点也不了解她。”

    徐茜叶也有些惊讶。

    舒清因苦笑,“我甚至有点怪我爸,如果不是他太好,我妈也不至于到现在都走不出来。”

    “你也别光说姑姑,就说你吧,你走出来了吗”徐茜叶叹气“你既然想喝酒,为什么不去找沈司岸,你去跟他倾诉,跟他发泄啊,舒清因你就会说你妈,你看看你这胆小如鼠的样子。”

    舒清因摇摇头,“不行。”

    “他不是宋俊珩,真的,”徐茜叶抓过她的手,语气有些激动,“因因,你试试吧,别怕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再看着你和姑姑再这么折磨自己了。”

    舒清因抽回了手,垂着眼睫小声说“之前我问你,男人心中是不是都有白月光。你说如果我想知道,就直接去问他,我不敢,我怕他说有,怕他心里的那个白月光我根本无法取缔,怕我会输。我今天听了个故事,又去找我妈谈了谈,我就更怕了,我之前试着回应他,但也不敢回应的太明显,我怕跟他捅破那层窗户纸,他就会离我而去。你说我渣也好,胆小也好,我想能多吊着他一时是一时,至少这样,我就是他的白月光。”

    “你”徐茜叶一时哑口,没成想她居然是这种想法。

    “我太怕了,”舒清因抓着自己胸前的衣服,一直到抓皱了也不肯放手,最后又按在胸前,小声地啜泣起来,“我好担心他会跟宋俊珩一样,跟我妈一样,太深情了,反而让其他人不敢靠近。”

    徐茜叶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喝吧喝吧,如果喝酒能让你稍微有点安全感,那你就喝吧。”

    有人在旁边陪着,舒清因放心的将自己灌醉了。

    人在有心事的时候特别容易喝醉。

    眼见着叫来的酒都快被她喝完了,舒清因眯着眼,又嚷嚷着要喝酒。

    “行行行,我去给大小姐你催酒,你就坐着这儿,别动啊。”

    徐茜叶再三嘱咐,离开包厢去给她催酒了。

    舒清因趴在桌上,嘿嘿的傻笑了起来。

    恍恍惚惚中,旁边的人似乎不再是徐茜叶,而是换成了笑容温和的男人。

    她肯定是喝多了,居然都出现幻觉了。

    “爸爸”她呆愣愣的坐起身,朝着那个男人喊了声。

    舒清因知道自己肯定是喝多了在做梦,但眼前这梦未免也太真实了点。

    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浑身上下充斥着温润儒雅的气质,穿着他最常穿的那件羊毛衫。

    舒博阳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这是怎么了喝这么多”

    是记忆里,爸爸的声音,温柔得她想哭。

    舒清因絮絮叨叨的跟她爸谈起了她的近况,在提到她喜欢上一个男人后,喝了酒的舒清因也不忘害羞的结巴了。

    舒博阳点点头,“是叫沈司岸吧”

    “你怎么知道”

    “你在邮件里说了。”

    舒清因又傻笑,“我就知道这是幻觉。”

    “傻丫头,为什么宁愿一个人在这里喝酒,也不愿意跟他坦白心意”

    她嘟唇,“我不敢。”

    “怕什么,如果失败了,你就像之前那样潇洒的放开手,大步离开。”

    “潇洒不了,”舒清因说,“我都离过一次婚了,难道我还要离第二次”

    舒博阳笑了,“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人,不是每个人都能在一开始就找到最合适的那一个,如果是初次就找到了能相伴一生的爱人,那是千万分之一的幸运,傻丫头,你只是没有那么幸运而已,就算是第二次,第三次,百万分之一,十万分之一,都是幸运的。”

    “那你岂不是千万分之一的幸运”舒清因忽然打趣她爸爸。

    舒博阳敛眸,笑得有些勉强,“是啊,对我来说是千万分之一,但对于你妈妈来说并不是。”

    舒清因突然问他“爸爸,如果我这次又失败了,你能帮我揍他吗”

    舒博阳眨眨眼,“我帮你带走他好了。”

    舒清因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因因,一不小心成为了你们的负担,”舒博阳的声音渐渐淡了,“对不起。”

    她哭着叫了几声爸爸,再睁眼时,面前已经没人了,只剩下满桌狼藉不堪的空酒瓶。

    徐茜叶帮她拿酒回来的时候,舒清因打着酒嗝好像是在给谁打电话。

    “打给谁呢”她问。

    舒清因结结巴巴的说“打给沈司岸。”

    徐茜叶睁大眼,这酒是什么壮胆药吗。正当她对着酒瓶上的标签研究时,舒清因突然哭着冲她说“他挂我电话”

    “啊”徐茜叶赶紧拿过她的手机“你是不是打错了啊”

    “没打错,”舒清因边哭边说,“是他的电话。”

    徐茜叶还是觉得她喝糊涂了可能打错了,这次她替她打过去,结果电话真的嘟嘟响了两声,被挂断了,里头好听的女声说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怎么回事啊,”徐茜叶摸不着头脑,“你们吵架了吗”

    舒清因摇头,“不知道。”

    徐茜叶这个老妈子没法,只好用自己的手机给沈司岸打了通电话过去。

    这下倒是真的接了。

    她一开口就是质问“你搞什么居然挂她电话”

    那边沉默几秒,冷声说“我为什么挂她电话她心里没数吗”

    徐茜叶听不懂,索性把电话给舒清因,“哎哎哎,你俩慢慢说。”

    舒清因接过电话,迷迷糊糊的“喂”了一声。

    “你去喝酒了”男人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愤怒。

    舒清因嗯了声。

    沈司岸又气又无奈,“舒清因,你知道我在你办公室等了你多久吗你到底去哪儿了问你助理他也不知道。”

    被这么一凶,舒清因可算是恢复了点理智,茫然的眨了眨眼,“你在我办公室等我那你为什么不通知我”

    男人语气冷凝,“通知了那还能叫惊喜吗”

    “但是你不告诉我,我不知道你在办公室等我啊。”舒清因烦躁的揉了揉头发。

    电话那头的男人重重叹了口气。

    “你在哪儿”

    舒清因抿唇,问得有些小心,“你要过来找我吗”

    “你给我打电话不就是这个意思”

    她又别扭了,“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不小心摁错了。”

    徐茜叶听到她这借口,冷笑两声。

    沈司岸无语,“你表姐给我打的电话,她也摁错了”

    舒清因找不到借口了,只好说“我喝醉了,脑子不清醒,不小心的。”

    沈司岸有些生气,“我在你办公室等了你一天,现在好不容易刚回到酒店躺下,你玩我”

    舒清因回答不出来,只能转换话题,“你这么早就睡了啊”

    “我睡得早你也有意见”“哦,那你睡吧。”

    “我现在睡不着了,你负责。”

    舒清因觉得他特别幼稚,酒气上头,回击道“只是给你打个电话就要我负责,那你怎么不对我负责”

    这话问出口,她就后悔了。

    双方约莫沉默了二十几秒,沈司岸问她“你说的负责是哪种负责”

    舒清因凶巴巴的,“没什么,我挂电话了。”

    男人沉声命令她,“地址,给我,快点。”

    “哎呀,你别来。”

    沈司岸低声威胁她,“舒清因,你是非要让我找人查你现在在哪儿是吧。”

    舒清因心跳骤快,“你来干什么”

    “对你负责。”

    “负什么责”

    “你想我负什么责,我就负什么责。”

    旁边听着的徐茜叶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们是小学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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