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亿,你不会再想怎么用吧,跟你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话是这么说你觉得最后会是哪家拿到”

    “谁知道”

    猪排吃完了,他开始吃高丽菜沙拉。

    松屋内的气氛急转直下起来。

    “不管怎么样,横滨的治安会变得更差吧。”

    “啊,这是肯定的。”

    “真想去东京啊”

    “能去的话,现在还能坐在这吗”

    “怎么办”

    “只能多注意点,不能不挣钱吧。”

    最后将味增汤一饮而尽。

    老实说,在吃完午餐后,织田作依旧没什么实感,说到底,五千亿这种大生意,是上头人应该操心的,与他这黑手党的底层员工并没什么关系。

    真正让他意识到事态严重的,是下午陡然增加的工作量。

    由于织田作是不杀人的黑手党,连持枪绑炸弹送死的炮灰都当不了,好在他还算有点技术,会被分配去拆弹。

    正常情况下,一星期拆一到两颗炸弹是正常值,可一下午发现两枚、三枚,就不那么正常了。

    剪短最后一根蓝线已至华灯初上,正常情况下他会去买份便当,在回公寓的一路上都伴随着绵延不绝的枪声,这种情况下,营业至凌晨五点的便当屋不开门,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他后知后觉地想战争真来了啊。

    实在没买到便当,织田作只能回家吃冷冰冰的面包片,最多用面包机加热一下,冰箱隔层里还有三枚鸡蛋,荷包蛋他还是会做的。

    走到巷口,便看见他那老旧公寓二楼第三间的窗户透出了暖橘色的灯光,这又让织田作陷入疑惑,他不大能分清楚,来的是太宰还是阿叶。

    大约在一周半前,太宰嚷着想要到织田作家看看,安吾也在,他听着太宰的话,摆出一张“你不要随便打扰他人”的脸。

    织田作不觉得有问题,他只是说“我家很小,什么都没有。”

    太宰却晃着头说“没关系、没关系,有织田作的话,无论怎样简陋的居室都会变得有意思。”

    “而且,就连阿叶都三番五次地上门,我怎么会嫌弃。”他小声而快速地抱怨,“你们不知道,我有多么尽心力地养他,不仅努力揣测阿叶的爱好,迎合他的审美”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啦,我得承认,他跟我在喜欢的东西上还是有相似之处的。”

    说完后他又张开双手怀抱了一个大圈“我还给他建了那么大一间画室、那么大一间。”

    坂口安吾。

    他退了下眼镜,镜片一阵反光。

    “三个月前你参加了横滨地下拍卖会。”坂口安吾说,“拍下了英国古座钟跟纯金鸟笼。”

    “对,我跟你们说过。”准确说来,是太宰得意洋洋地炫耀。

    坂口安吾“你把它们放在家里。”

    “没错。”

    “你把纯金的鸟笼放在家里,”坂口安吾说,“那是十七世纪的真货,誉为笼中之鸟,掌中美人。”

    他说“很适合阿叶对吧。”

    坂口安吾一脸你没救了,他对织田作说“你看,这就是原因所在。”

    织田作“你要来我家也可以,但我没有招待你的东西。”

    太宰双手合十一拍“啊,那真是太好了。”

    坂口安吾疲惫地抗议“喂,稍微听一下我的话。”

    结果就是,当晚不仅太宰治来了,坂口安吾也来了。

    坂口安吾还好,进门站老老实实说了声“打扰了”,太宰则两眼放光,投向公寓的怀抱。

    坂口安吾心想真是小公寓啊

    太宰治说“这是壁橱吗”

    织田作说“对。”

    “哇”太宰跟小孩子似的拉开壁橱门,映入他与坂口安吾眼帘的是上层的小矮桌、被褥、还有画架油彩等物。

    坂口安吾因是港口黑手党的特属情报员,还负责倒卖古董等事宜,对绘画艺术作品,乃至于工具品牌都略有了解,他当即变了脸色道“这些东西相当贵啊。”

    织田作说“是吧。”

    “前段时间阿叶来借宿时又买了新的。”

    “自带的吗”

    “不是。”织田作说,“我给他买的。”

    坂口安吾的脸色转变为同情,他说“难怪你吃了半个月的海苔便当。”

    织田作啊了一声“还好吧。”

    当天晚上,太宰非说着要试试睡被褥的感觉,留了下来,坂口安吾当然不会,他吐槽道“太宰你啊,到底是在羡慕叶藏先生,还是在羡慕织田作。”

    情绪明显很不对劲嘛。

    太宰蜷缩在被褥里,像一只春卷,他说“你在说什么,安吾,我怎么听不懂。”

    坂口安吾“”

    行吧。

    自那之后,太宰也隔三差五就来小住,时间上跟阿叶完美错开,可叫织田作说,他分不清来得到底是谁。

    走上二楼,楼道内没传来饭菜的喷香,织田作想那来的估计是太宰。

    可等到他真打开门,酒气扑面而来,叶藏把小桌板搬出来了,他趴在小桌板上,可能是醉死了吧,桌面上,榻榻米上,歪七八扭地倒着些空酒瓶。

    织田作走到他身边,把窝成一团的塑料袋捻起来,抖干净,从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收据单。

    什么龙舌兰、伏特加、大吟酿,日本的酒西洋的酒应有尽有,织田作想,他喝了这么多啊。

    由于叶藏已经完全成为了一滩烂糊糊的散发着酒精味的烂泥,成为了一名醉鬼,他说不出哪怕一句话,织田作问不出原因,干脆先去洗了一张热毛巾来帮他擦脸。

    他的脸、阿叶的脸并未因酗酒而变得狰狞起来,相反,他陷入了不安的晕厥中,眼尾还带着醉后的微醺。

    当织田作用毛巾细致地帮他擦脸时,门外传来了哒哒哒轻快的脚步声,仿佛一边走一边蹦跳着似的,太宰的声音响起“怎么开着门,织田作你听我”

    说字还没有吐出,他的半具身体已挤入门内。

    看见了躺在地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呜呜哭出来的阿叶,以及正扶着他的织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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