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再累,左颜也没有在游安理的面前玩那些拖延撒娇的小手段,以前她想方设法都要给自己折腾出半小时的休息时间,这半小时就是什么也不做,她都觉得自己赚了。
现在游安理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心里再想放弃也强迫着自己做完每天的任务,起码坚持一天,大家就会相安无事一天。
就是这样一段高压力的生活,让左颜有了一些变化。
而最先察觉这些变化的人,自然是每天都在她身边的游安理。
其实这种变化并不是最近才开始的。
最早甚至能追溯到寒假,乃至春节期间。
在那个案子进行的时候,所有人都在为这件事奔走,游安理的注意力也被分散了许多在这件事上面,才会忽略了身边的人的那些潜移默化的改变。
她注意到的时候,春节已经结束,城市的每个部分都重启完毕,大街上又恢复了人来人往的喧嚣嘈杂。
红灯笼还没从树上摘下来,另一种氛围却已经悄悄爬上了枝头,覆盖了一条条商业街,看不见的空气里也充斥着一种甜腻。
游安理去事务所交接工作时,已经发现了这些变化,但她不以为意,连花精力去推测根源都懒得。
直到她回了家,跟正准备出门的孟年华打了个招呼,回到二楼放下自己的东西,在不经意间发现抽屉里的一个小礼盒时,才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游安理看了眼桌上的日历,终于发现
原来是情人节到了。
按理说,家里某个傻兔子在打什么主意的时候,游安理从来都是一目了然,没有一次疏忽过。
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抽屉里这个小礼盒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出现之前的所有蛛丝马迹,游安理竟然一点也回想不起来。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游安理意识到,左颜已经不是完全被自己掌控着的小姑娘。
她有秘密了。
并且她已经学会了如何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藏起她的小秘密。
以一个年长者的角度来看,这无疑是一件好事。
毕竟包括左增岳在内,大家都担心过这孩子以后入了社会究竟能不能顺利活下去,会不会隔三差五就被人骗。
游安理一直都知道,这是个很聪明的小姑娘,好好引导一下的话,将来应该不至于栽大跟头。
她也期待着她的长大,从含苞待放,到彻底绽放,一定是很独特的一个过程。
但游安理没想到会这么快。
就只是一个不留神,松懈了短短的时间,她眼皮子底下看着的人就学会了藏小秘密,还成功瞒过了她。
这份情人节的惊喜,的确很“惊”。
但到底是不是很“喜”,游安理暂时还不得而知。
她将抽屉合上,装作什么都没察觉,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
然后开始等待酒红色礼盒被打开的那一个瞬间。
滑出衣领的吊坠很快消散了体温,游安理抬手将胸口的银色指环塞回了衣领,指尖拂了拂枕头上熟睡的人,随后从床边直起身来,准备穿上外套出门。
迷迷糊糊睡醒的人看见她的身影,哑着嗓子开口问“你要出去”
游安理扣着扣子转过身来,应了一声,说“出去忙点事,中午之前回来。”
她说着俯下身,捏了一把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低声道“今天周六,给你半天休息时间,下午准时上课。”
游安理说完,并没有从她的脸上得到该有的反馈。
其实是有的,但比起以前显得不那么热切了。
但游安理什么也没说,穿好衣服就走出了卧室,下楼去厨房。
时间还早,出门前能顺便做个早餐。
有些变化是心照不宣的。
游安理没有再像上个月一样疏忽她的变化,但却还是选择了装作不知道。
她只是个补习老师,能教的东西只有学习上面的知识,而人生的路该怎么走,绝不是她能随意指手画脚的。
更何况,游安理比任何人都清楚,论做人这件事,她可没有半点资格教别人。
那不是误人子弟吗。
虽然“近墨者黑”是不可避免的,但游安理还是心存一点侥幸侥幸地认为,左颜长大后不会成为跟她一样的人。
这一点应当是不用担心的,毕竟家庭环境决定了很多东西,而父母的品德往往会影响到孩子。
左增岳和孟年华,可都是道德感强烈的人。
想到这里,游安理脸上仅有的一点情绪也慢慢收了起来。
为了兑现“中午之前回家”这句话,游安理这次出门选了打车。
花费当然是比公交车要多很多的,但既然已经选择了新的方向,在这方面省钱的意义也就不大了。
更何况,只要接下来的工作足够顺利,她连省钱这件事都可以往后放一放。
活到二十四岁了,游安理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花钱的痛快。
也许从一开始就是她的方向选错了。
捏在手里的几十万存款并不能给她一条平步青云的大道,只会在通货膨胀里迅速贬值。
如果单纯是想要很多的存款,那赚钱的方式可真是一点也不少。
眼下不就有一个更快的方法吗
什么世界名牌大学,国际顶尖金融企业,对生长在基层的平民百姓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
游安理看着出租车窗外飞快掠过的街景,第一次这样认真地去看眼前的高楼大厦。
这将是她以后拼命的地方。
包里的手机响起,游安理看着窗外,接起了电话。
“好,我知道了,谢谢雯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