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痛。

    她是被封印上的火焰震伤的,他用更加强势百倍的元火,一点一点焚尽了她体内残留的焰烬。浑厚精纯的元火悉心抚触她的致命要害,倘若他稍微失手,她的小命就会即刻葬送。

    她知道他不会失手。她全然地信他。虽然他不爱她,但这个男人仍是全天下最可靠的人。

    恐怖的元火在她心脉附近游移。

    他若无其事地说着话,分散她的注意“该撒娇的时候,却像个闷葫芦。伤势未愈怎不告诉我”

    委屈涌上她的双眼,脸埋在软枕中,渐渐濡湿一片。

    治伤很疼,比淤积在胸间不去理会的时候要疼得多。原本它只是淤堵在那里,略有一点闷,疼也是闷着疼,不显山不露水。

    不像此刻,闷积在深处的沉疴全部袒露出来,一点点拔除,疼得尖锐分明。

    此刻她已说不出话来,她伏在有些湿凉的软枕上,微弱地喘息着,像一尾搁浅的鱼。

    她不知什么时候昏睡了过去。

    睡梦中全是他带给她的疼痛,很真实,很有安全感。至少她清楚,这份疼痛不是伤害,而是治愈。

    迷迷糊糊之间,她仿佛听到他在耳畔低沉絮语。

    “阿青长大了,不过还不够。再懂事些,我会更喜欢。”

    “阿青,我待你,已是仁至义尽。”

    她的身体无意识地战栗了几下,像是在回应他。

    宁青青醒来时,发现身体有些虚弱,胸腹之间沉疴散尽,一片空空茫茫。

    她探了探身边,床榻是冷的。

    谢无妄已离开多时。

    视线一转,看到他的剑、法衣和乾坤袋都放在床榻旁边的精致木台上。他把蘑菇也挪了过来,它被喂过了,此刻精神饱满,正懒洋洋地摇晃着帽子,和那几件灵宝鸡同鸭讲地玩耍。

    一派岁月静好。

    她缓缓起身,把他的仙剑搬过来,横于腿上。

    他的剑名叫龙曜,通体乌黑,极沉,就连剑身也纹满了古朴的焰痕。它煞气极重,据说被谢无妄斩杀的妖兽,兽魂全都拘在剑中。龙曜一出,三界无人不胆寒。为了照顾旁人的情绪,谢无妄极少在人前令凶剑出鞘。

    不过和宁青青在一起时,这把剑乖觉得不得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只要她拿起龙曜,它的重量就会减轻许多,像是体贴她,生怕她累着一样。

    此刻,这把能够劈山断海的凶煞仙剑老老实实躺在她的腿上,轻得就像一个空剑鞘。

    宁青青心头微暖,轻声一叹,将手覆在剑上,渡入微弱五行白芒,缓缓淌过整个剑身,替它修补缺损。

    她能明显感觉到它在欢欣雀跃,愣不得蹭到她身上,像蛇一样贴着她撒娇。

    “你是凶剑,注意你的气势。”她收回手,一本正经地叮嘱它。

    此剑就快要成灵了。若是凝出个妖娆缠人的剑灵的话,谢无妄恐怕会把它送去回炉重造。

    龙曜发出微弱的剑鸣,嘤嘤嗡嗡,像是小孩子不满的嘀咕。

    宁青青叹了口气,取过他的法宝和法衣,挨个打理了一遍,然后放回床边的木台上。

    这几个家伙和她的蘑菇感情很好,放在一处,总会极慢极慢地蹭过去,挤成一堆。和灵宝们在一起时,那朵懒蘑菇也愿意把脑袋摇晃得更厉害一些,就像夫子摇头晃脑教导一群傻小子。

    每次看着它们,宁青青都会有一种谢无妄的孩子和她的孩子在亲密相处的错觉。

    她和他,早已有太多部分融在了一起,要割舍无异于剔骨剜心。

    “铮”

    龙曜剑忽然爆发出恐怖的煞气,剑身重重一震,向她示警。

    下一瞬,“轰隆”一声巨响在头顶炸开,庇护玉梨苑的结界爆出刺目的光芒。

    “滋嘤”

    宁青青一掠而出,举目去望。

    只见一只巨大的黑色魑龙之爪,深深嵌进了结界之中,就那么斜斜地悬于庭院顶上,满怀恶意地指着她。蛛网般的裂痕向着四方扩散,如琉璃将碎。

    心脏砰地一跳,她心惊胆寒,望向那只破碎龙爪。

    扎入结界的石质龙爪从根处断裂,截面光滑如镜。

    这是乾元殿殿顶的魑龙。

    宁青青愕然望向崖顶,只见那黑沉如巨兽的乾元殿,竟然被人生生削去一角。

    居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强敌来袭

    宁青青心脏乱跳,手足冰冷。她来不及思索,急急掠回屋中,将谢无妄的剑和法衣囫囵塞进乾坤袋,送往圣山顶

    她的身体虚弱乏力,掠至山巅,气息已全然紊乱。

    她顾不上调匀一口气,一掠掠上缺了角的巨殿殿顶。

    神念疾疾向下一扫,她怔在了原地。

    只见巨殿前的空阔广场上,谢无妄正与一名白衣剑仙对峙。

    本该被送得远远的云水淼,此刻正瑟缩在谢无妄的身后,楚楚可怜地受他庇护。

    宁青青的胸腔,忽然像是开了个口子,呜呜地灌进冷风。

    殿顶真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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