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自己。

    她美。

    但她还想更美。

    精心地梳着她的头发,那一头长发,乌发如云,她一只手都握不住,现代时要么披着,要么扎个马尾,再不济,她头顶抓个小揪揪,怎么梳都好看,可是古代,她不会挽发,好在住在一个好像村子的地方。

    她看别的女子,都是简单挽起,她也跟着学了一个,然后用木簪子一固定,就可以了。

    但她也想换别的发型,坐着摆弄半天。

    那一手油亮乌发,抓了这边掉了那边,气得她坐在那披头散发,盯着看不清人的铜镜,都照不出脸白不白了,还不如打盆水来照一照呢,不过铜镜里她这朦胧的样子,她仿佛在里面看到了一只妖精,那脸儿,真美,唇儿真红,睫毛真翘,一眨一眨间,含情带怯带勾子。

    “花露,在吗”外面传来了钱婶子的声音。

    “进来”花露眼一亮,正好问问婶子头发怎么梳。

    钱婶子一进门,看就到花露那一种如缎子披在身后的头发,真美啊,发丝柔顺,披在脑后,再配一张娇滴滴,明艳艳的脸蛋,美得怪惊心动魄的。

    “钱婶儿,你知道头发怎么梳吗”花露眼含天真地问道,她是真不会。

    而钱婶子

    她认定,这就是个富家千金,看手,看脸,看气质,能会才怪了,富家千金自小都有丫鬟打理照顾,哪有自己梳头的。

    怪不得,她一头长发不知道怎么梳,织布也不会,只是不知怎么会流落到这里,怪可怜的。

    “那我教你几种简单的,像你这样头发多的,可以这样分开,然后,后面这里挽起”钱婶子心灵手巧,否则也不会是清溪村织布小能手,她织得布各种花纹图案,大家都喜欢她织出来的样子。

    手巧着呢。

    这是一种公主式的小披发,脸颊两边还有两束呢,梳起来显得花露特别可爱。

    就像个小姑娘,又活泼又俏皮,只要用线缠起来就很好看。

    “我一会儿要去跟村子里的几个人去后山采蘑菇,秋季雨后最后一茬菇,所以过来看看,免得你有不会的找我,我不在”钱婶子边说边道。

    花露坐在那儿,盯着铜镜看她怎么梳的,至于织布,刑鸿泽已经不让她做了,手都成那样了,她又哭得豆豆的,那男人就说,不用她织布养家了,织得那两块巴掌大的布,都不够买药钱。

    花露

    给她擦手指伤的药膏,还是京城时皇宫赏下来的碧玉伤膏,一共就两盒,都给了她抹手,那小盒子倒是精巧好看,里面的药膏也是香香的,青色的。

    晚上涂了,早上就好多了,五个手指手全都消肿不红了。

    “嗯嗯嗯采蘑菇”对于最喜欢吃蘑菇的花露眼前一亮,“我也要去正好,蘑菇没了,我采一些,晚上做蘑菇汤喝。”她还没采过蘑菇呢,十分好奇。

    村子里好几个妇人,就在后面小山上采,也没有什么凶兽,都是村子里的人,带上她倒也没什么,钱婶就应下了。

    花露从厨房找出一只旧的小背篓就跟着去了。

    “将军,听说元国那边降了,丹国也老实了,边关骑兵那边一直没动静,头都没有冒一下。”刑鸿泽麾下飞骑尉,得意地道。

    刑鸿泽正看着标记大西关险地的地图,“这个时候就更不能掉以轻心,以为他们不冒头就安全了吗他们不冒头,我们就要制造机会让他们冒头,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最安全的吗”他指间在画出的地图上指了三处。

    “明日,在这里埋下伏兵,他们若敢来进犯,我就要让他们有去无回。”说完他冷漠声“你以为他们这时候怕了,恰恰相反,他们会认此刻元国投降,才是我们最大意,最掉以轻心的时候,你记得提醒手下的兵士,打起精神来,若他们敢来,你们就杀得来人片甲不留,立下了功,我有赏。”

    “若要什么时候最安全。”他笑了一声,冷酷道“自然是成为死人的时候。”

    说完,刑鸿泽站了起来,看了会地图,这才盯向了桌子上的沙漏。

    然后看了眼天色。

    不早了。

    刚才还一脸肃杀阎罗的表情,此刻立即变了,仿佛才看到天色不早似的,急着从椅子上起身,去架子上取了外衣,套在了外面。

    “将军,这时间还早呢,要不要跟我们去营地喝一点”跟着刑将军有些年头的飞骑尉李继承道。

    以前将军都是在营帐内研究兵书地理与地图许久,天都黑了,将军营里的灯还亮着呢,有时候也会与他们一起去城内喝酒。

    不过这些日子,将军似乎走得很早,来去匆匆。

    “少喝点,误了事儿我拿你来问”

    “不多不多,就一小壶,我们怎么敢喝多啊,这不天冷,去去寒气嘛。”李继承赶紧解释道。

    刑鸿泽一路出了营地,进了内城。

    大西关边关处,送过来不少犯人,还有很多拖家带口的军户落籍,后慢慢修建发展,形成城市,只要大西关不破,这里的人每天开荒种田,还是能够安居乐业。

    内城也有不少店铺,刑鸿泽去了一家卖女人饰品的首饰铺,里面饰物看得他眼花缭乱。

    他从来没买过女人的东西。

    首饰铺的老板,一路小跑地绕过柜台,跑了过来,这内城的人,还没有几个不认识刑将军的。

    “哎哟,原来将军大驾,小店蓬荜生辉,不知将军要买什么。”那店家四十多岁,还有点战战兢兢的,还有点喜悦,听说这位铁血刑将军,生得俊俏威武,果真不假。

    瞧瞧这身量,真是人中龙凤啊

    大高个,大长腿,结实有力,这臂膀,单臂二百斤不成问题,这腰,精瘦而有劲,果然是年轻将军。

    且,竟然进了首饰铺,满城传说将军不近女色,没有妻室,另多少妙龄女子又激动又扼腕,这看样子,传言不可信,这是有心怡的女子了。

    “簪子,适合女孩戴的。”哪怕现在花露已经是个能在他怀里哭泣着求他怜惜她一点的女人了,还经常理直气壮要求他慢慢的。

    哼,他练武快,招数快,反应快,他连上战场杀敌都比旁人快,要他慢慢的,这何其难,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快出一道闪电,越说慢,他就会越快速,其中不乏有些气要发出来,当然也有征服感,但也有更多的他说不清的东西,他只想那样,他也只想对她那样。

    要怪就怪她太娇了,太缠着他了。

    但哪怕现在这样,在他心里,她还是他十五岁时见到的那粉嘟嘟可爱的小女童,是需要他照顾看管的小人,是他的责任。

    在他心里,她一下没有长大,她还是个孩子样儿,连娇娇的时候,都还是个孩童样儿,一点都没变。

    “金簪还是银簪,这里还有支上好的碧玉簪,将军您看看”

    金簪是有些俗的,但可以拿着换钱,银簪戴得人是最多的,不知将军送的人是谁,玉簪那可是闺中小娘子们都喜欢的,没有金簪的俗气,反而十分有灵气。

    刑鸿泽再粗心,也知道花露头上没有头饰,只有几根木簪子,还是仆人与衣服一起拿过去的,那些木簪倒也刻得精致,梅花样式,但却不值钱,他想起以前,也给她做过木刻的小东西,可是她都不喜欢。

    刚找到她时,他满腹仇恨,只想让她吃到苦头才,可没想到,才几日,那些念头都没有了,不但不忍她受苦,还想给她买这买那儿,让她开心的笑。

    他吸了口气,安慰自己,心道,毕竟已经是他的女人了,那些前尘旧事,不如遗忘,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做那些梦了,搂着她睡得格外安心。

    他看向一枝白玉簪子,通体雪白,“把这只包起来。”白玉簪价值不菲,比一枝金簪还贵,掌柜见将军面不改色取了钱,他就另送配了一对白玉丁香耳坠。

    刑鸿泽将盒子放入怀中,这才翻身上马回了老宅,钟乐山正在帐内与手下的兵士吃饭,中午在家里吼了一嗓子,他不想回去。

    等刑鸿泽一路快马回宅的时候,一进去,就发现不对,发宅内空无一人,“露儿”他喊了一句,卧室无人,厨房无人,堂厅空荡荡,他只觉得胸口一下子揪紧起来。

    想到什么他面色微变,心里微急,快步走出了院子。

    两个暗哨也不在。

    他按下心中的不安,微皱起眉,走出宅院,要找人询问。

    就见钟家老头与钟家老太及钟氏与钟绿兰,一齐从新宅子那边过来。

    “这位刑官人,我家这宅子,是自家宅院,现在不打算租了,您看看,明日便搬走吧。”钟家老头十分不客气地道。

    刑鸿泽回过身看着他们“这是钟乐山的意思”

    钟家老头刁言道“这是我钟家的老宅,还轮不到我二儿子作主,再说,这老宅一直是我们钟家的地盘,我们家人想进去,竟然还被人拦在门口不让进,这是何道理,本觉你通情达理,住一住倒也无妨,可如今竟然把我们宅子当成了自己宅院,哼,既然这样,那就另请别处吧。”

    刑鸿泽看了他一眼,不知他趾高气扬在哪儿,他目光在几人脸上一一扫过。

    钟老头与钟老太梗着脖子,挺着胸膛,一脸傲然,仿佛有理至极,毕竟他们本为就对刑鸿泽拒绝与女儿的婚事不满,又买了俊俏的女奴天天在老宅里混着,上门求个酱汁做法,那女奴不愿说就罢了,还不把他们钟家人放在眼里,凭什么,不过一介奴隶,如今竟然连刑官人都不将放在眼中,还命人拦着自家人进入老宅,真是忍无可忍,爬在了头上欺人。

    钟氏则低下了头,这刑官人送的两只小金锁还压着箱底,钟蓝兰更觉心头不安,自从那两人提了句大人,她就越发觉得刑官人气势不同别人,官威甚重,他们不会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吧。

    刑鸿泽看完人,没空搭理他们,甩开袖子。

    冷着面,转身就走。

    钟家人在后面冷笑。

    天刚一擦黑,就见到一群妇人从后山小路回来。

    刑鸿泽打听了人,说是跟村里人采菇去了,他都急走到后山了,才见到这些人个个背着篓,高兴的往回走,在最右面,花露钻草丛摘蘑菇,头发也乱了,衣服也脏兮兮的,但脸上笑得开了花。

    采蘑菇真的太有意思了,就像发现宝藏一样,轻轻一拨开草,里面藏着一大捧蘑菇,还有的一次发现好几处雪白的蘑菇,这些人简直采疯了,花露的背篓都装满了,就是磨得肩膀有点疼。

    刑鸿泽眼神往周围瞥了眼,两个身影隐了起来,他毕竟在军中十二载,早就有自己的心腹,培养出自己的亲信。

    那就是无事了,他放下心后,才朝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走过去,人前当然不会说什么,伸手将她背篓取下来,提在手里。

    这些妇人,在山中一下午,到这时候,没有一个家人过来接她们。

    唯有这漂亮的小娘子的男人,找了过来,几个妇人目光意味深长,这到底是年轻人,一时见不着就想呢。

    花露随着刑鸿泽落在了后面,她在他面前一向像个纯真小女儿样,跟他欢喜地说着摘蘑菇的事儿,他暗兵不动,不动声色地问她“都去了后山哪儿”

    她毫无防备地就说“我去了后山的小蛇沟呢,真的有蛇,我看到有蛇洞,不过它们冬眠了,没有出来。”还说自己去了后山发现了几处嫩蘑菇,说得眉飞色舞。

    她看着刑鸿泽听得还挺开心,挺认真的啊。

    没想到一回宅子,他就凶神恶煞变了脸,将她拎到了卧室里,还拍了她屁股

    “是谁给你的胆子,你还敢上山你知道山里有什么东西,会不会把你吃了,毒蛇咬你一口,你怎么办”

    花露就像小女童一样,仿佛被父亲教训,那大掌一挥,几下就打肿了。

    一时被打懵的花露,后知后觉的哭闹起来,敢打她,她一边哭一边挣扎,女人指甲锋利,一不小心就挠到了刑鸿泽侧脸,那就是三道血印,还带着血迹。

    晚上娇儿就不让他碰了,趴着哭着睡了,刑鸿泽顶着被挠花的脸,取了药膏,给她肿了的地方抹药。

    她皮肤太娇了,他也没使劲儿,就轻抽了几巴掌,谁知道这么严重,他看着也心疼,躺旁边帮她揉按抹药膏,她睡着了还不忘痛哼,骂他王八蛋。

    刑鸿泽

    这黄口小儿,还是教训轻了

    直到半夜药膏起作用,她舒服了,才无意识地又钻进他怀里,娇哼一声,要他抱着她睡。

    他看着她睡得香甜的睡颜,心里轻轻道了句,真是个娇儿。

    回来时见不着她那焦躁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把她紧紧搂在怀中,轻轻吻她,吻了许久,当宝贝一样把她小脑袋慢慢靠在自己的颈边,笨拙的双手帮她顺着一头乌发,握在手里,久久没有放开。

    谁知这娇娇被打了屁股,极是记仇。

    第二日一早,他送上那白玉簪,作礼。

    她生气地把盒子扔还给他,然后看着他,从腰间小布袋里掏出了十五文钱,这还是钟乐山给她的一百文里面的。

    花露把十五文钱直接拍在他桌上,娇声道“还你我的赎身钱,以后我再也不是你买来的奴隶了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说完她把手朝他一伸,理直气壮地道“卖身钱给你了,快把卖身契还我”

    刑鸿泽手里握住了刚才如果没接住就摔碎的白玉簪,再看着桌子上的十五文钱,脸色铁青。

    阴沉地目光看着她半晌,才冷笑了一声,“想看卖身契好,我答应你。”

    说完就把她拎到马上,一路回了军营。

    “哎呀,你放开我,啊,我的屁屁打死你。”她一喊屁屁疼,他手劲就轻点,马就放慢点,再一说话气他,他又快马加鞭,她就开始哭着嚷着让马儿跑慢些,她疼,最后是被她吵得头疼,他是手臂半抱起她给她带进了边关城池内。

    花露一脸好奇,看着大西关雄伟的城池,里面熙熙攘攘好多人啊。

    刑鸿泽直接带她到了将军楼的宅子,下了马就给半抱半拽进了书房,进去时,下人刘嫂子看到将军扯着一个穿着青色小绸衣的女人,那哪儿叫扯,那完全就是手臂抱着腰半抱进去了,那女子腿儿蹬得,好笑得紧,看到她时还愣了下,也不蹬了,老老实实被抱了进去。

    “这位小娘子,不会就是将军的”毕竟那身衣服,还是刘嫂子买的,眼熟得很。

    主要是这小娘子,果然跟她想的一样,娇滴滴的,还很泼辣呢,不过,长得可真美啊

    刑鸿泽将一暗处的匣子取了出来,从里面拿出一张卖身契。

    “你要还是吧看清楚,买你到底花了多少钱”他冷着脸训她,十五文她以为十五文能买下她自己

    花露瞪大眼睛一看,八百两银子

    真是奸诈,那他还用十五文钱骗她真是个骗子

    她狠狠道“还多还你这卖身契,我一定要拿回来”

    钟乐山知道刑将军和小娘子被自己家人赶出了宅子,他简直气得嘴巴都歪了,将军虽然一句话都没说,却直接让他去守了一个月的哨楼,那大冷的天,他一个从九品的校尉,跟个大兵一样,守着岗哨被寒风吹了一个月,他都几年没这么守过楼子了。

    一月之期到了,他就回到钟家好一顿闹腾。

    “威风是吧行啊,你们威风啊,把刑将军都能赶出去吃我的喝我的,花我的住我的,还要毁我前程这就是我的好父母,我的好兄弟,我的好姐妹,我的好嫂嫂我当你们是家人,你们当我是狗屁,好,你们就把我当个狗屁,放了吧,以后我不会回来了,有事别来找我”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回了军营。

    整个钟家人都惊了,都懵了,那是刑将军

    那个住、住在老宅的是刑将军

    钟家人顿时愁云惨淡,捶胸顿足,后悔不已。

    尤其钟绿兰,眼瞅着二兄连她婚事都不管了,她后悔嘴唇都泛白了。

    刑鸿泽早上在城楼上远眺,看了好久那个说要还他赎身钱,一大早就在内城那边闹市摆摊,忙碌着卖器物的娇儿,他叹了口气,对身边的亲信道“让人看着点,别让人欺负她。”真以为一个女人在城内做生意那么好做吗还是个面嫩好看的女子,这城池内不是前犯人出身,就是军户人家,哪个好相与,哪怕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做生意都艰难的得很,何况是她。

    吃完教训就回来了。

    他暂且放下心。

    他回了城楼处理公务,过了会,忍不住叫来了亲信询问“问问,这一会儿不见,她怎么样了,可有受委屈东西是不是一样也没卖出去有没有哭鼻子”

    那亲信打听完回来禀报“大人,没有,小娘子正喜笑颜开的数钱呢,东西全卖出去了,还有人求着她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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