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手提着衣摆,稍稍屈膝,轻声改口“父亲,母亲。”

    杨郡君眼已笑眯起,过来牵了她,示意她随自己来。

    神容故意没看山宗,知道他一定还盯着自己,随杨郡君走出去前,被他交握的手指勾了下他的手背,听到低低一声笑,他松开了。

    山上护军已在旁亲自抬手,请长孙信去准备好的宴席。

    山宗看着神容出了门,有意走慢一步,走在长孙信身侧,带笑不笑地低语“今日山家的事,就有劳舅哥回去转告岳父岳母了。”

    长孙信听到他叫自己“舅哥”,脚步不禁就停了一下,看他好一会儿,一下明白了,低低道“难怪你请我过来,是早知道山家会如此迎回阿容了。”

    山宗脸上挂着笑,这根本不用想,只要他过洛阳,这便是必然的,山家一定会尽可能地弥补神容。

    “我没别的意思,有我在,神容的将来也不需要山家来补偿。只是她是长孙家至宝,如今走得仓促,岳父岳母心有不满,你回去将今日的事告诉他们,至少也给他们点安慰,除去长安,全洛阳也会记得她是如何被迎回来的。”

    长孙信上下看了看他,暗自腹诽狡猾透顶,却也不好说便宜他了。

    山宗说话时已走至门边,朝他身后看一眼,朝胡十一招下手,跨过门,先走了。

    长孙信不禁也往后看去,山英跟了过来。

    “走啊星离,山家准备好几日了,今日算是替大堂哥和神容补上婚宴,热闹着呢。”她说着高高兴兴地推他一下。

    长孙信胳膊被她推出去几步,立即朝两边看,只看到山昭追着山宗去了,这里没了别人,才道“你对别人”

    山英马上松手“我没对别人这样啊,你不必又问了。”

    他话被拦个正着,收着手在袖中,一本正经往前走“咳,那还差不多”

    神容坐在屋中,打量四周。

    这间以往山宗的房间,她曾经只住了半年,与幽州官舍里的主屋相似,只不过更奢华精致一些,以致于再进来竟也不觉多生分。

    屋内什么都没变,仔细收拾过了,一尘不染。

    杨郡君在她旁边坐着,感叹一声“你们回来就好了,倘若留着昭儿一人,光是他上面两个哥哥都难以撑下去了。”

    神容接受拜见时已经看到了山宗那两个庶出的兄弟,连带各自的妻儿也都恭恭敬敬,心里明白,笑了笑“我看他们并不敢如何,大概不需要我们一直在山家留着来镇的。”

    杨郡君愣一下,失笑“就这般被你看穿我意思了。”

    她这么说,无非是希望他们能在山家停留,越久越好,能不走就更好了,尽管也知道那无可能,山宗还要回幽州。

    “罢了,你们能好好的我便满足了,我能看到今日你们一同回来,还有什么可奢求的。”杨郡君说着叹口气,站起来,朝外招招手,一面冲神容柔柔笑了笑,出去了。

    屋内随即进来一群婢女,捧着东西,在四下布置。

    神容看过去,眼神微动。

    转头朝外看,外面声音略吵,自前院而来,甚至能听见胡十一的大嗓门,像是办喜宴一样。

    山家多年没有这般热闹,这热闹持久不退。

    山宗也多年没这样参与过热闹,走出那片绚烂灯火,身上还带着酒气。

    胡十一跟在他后面从宴席的厅中出来,嘿嘿笑“头儿,我觉着今日好似喝了你的喜酒一样。”

    山宗回头“替我挡着他们。”

    胡十一还没回话,他就已经穿过廊下昏暗走了。

    走回自己当年的住处,到门口,正好看见紫瑞出来,手里端着伺候神容梳洗过的铜盆,看到他便见礼退去,脸上还带着笑。

    山宗推门进去,看到里面情形,不禁眯眼一笑,合上了门。

    屋里软帐明烛,焚着淡香,炭火温热,融融如春,倒好像是新房。

    神容坐在床边,听到声响,轻轻看了他一眼。

    山宗走过去,看到床边一张小案,摆着对切成双的匏瓜酒器,红丝结柄,盛着酒,笑意更深了“连合卺酒都有。”

    神容嗯一声,轻声说“倒不知山家准备得如此齐备。”

    山宗眼神看到她身上,灯火映着她的脸,将她脸侧一抹似有所无的红也映出来,衬着雪白的脖颈,长睫掩眸,说不出的明艳。

    他不觉声低了“正好,当初走得急,没来得及喝。”

    说着一掀衣摆在她身旁坐下,端起两瓣酒,递给她一瓣。

    神容伸手接了,撇撇嘴“在幽州已被你的兵敬酒喝过一回了,又来。”

    山宗想起了她当时不能饮酒的模样,笑“这种酒我可不能代你喝了。”

    神容瞄他一眼,低头便饮了下去,刚喝下一口,又皱起眉拿开了。

    山宗看见,脸上笑意更深,就着红丝的牵扯,饮尽了手里的酒,又将她手里剩下的拿过来,仰脖一口灌下,一伸手,勾着她腰,低头堵住了她唇。

    神容的唇齿被他猝不及防撬开,舌尖沾到了冽辣的酒气,舌根一麻,喉中轻咽,被渡了口酒,呼吸里都是缭绕的酒气,胸口止不住起伏。

    山宗退开,拇指抹去她唇边残酒,声更低了“这样也算喝过了。”

    酒气太烈了,神容微微蹙眉,侧脸上的红更显眼了。

    “不舒服”他问。

    “没有,”她不承认,躺下,翻身朝里,盖上锦被,故意说“好着呢。”

    山宗盯着她背看了一瞬,笑起来,忽而掀被而入。

    神容一下被他抱住了,听见他在耳边的笑声“是么,我看看”

    她顿时气息乱了,锦被里被他沉沉压住,他在被中低下了头。

    一身酒气,他更显浪荡,锦被也遮不住。

    衣裳扔了出来,落在了床沿。

    神容仰卧时,已忍不住咬住了唇,眼睫一下一下地颤,伸出的手臂雪白,手指忍不住抓了一下身下铺就的厚毯,揪出了几道痕。

    锦被翻浪,山宗自被中露出脸,冲着她笑,下一刻就浑身绷紧,朝着她沉身压下。

    神容瞬间抱紧了他背。

    山宗盯着她的脸,看到她脸上的红又深了一层,沉沉缓缓,仿佛真是在新婚洞房,少见的柔和。

    神容看见他眼神,不禁心跳又急,一只手攀到他胳膊,紧紧抓着他那条乌黑斑斓的右臂。

    这屋中一切如在曾经,这有这布满刺青的右臂,显出真实。

    她难捱地蹙眉,眼里如浸水光,这么温和,她却觉得更是煎熬,轻轻唤他“山宗”

    “嗯”山宗低头,贴着她的唇,嘴角勾着。

    呼吸越扯越急,神容的手滑下,在他腰上抱住,眼中黑亮,脸已红透。

    山宗闷哼,一口亲住了她,双手扣住她,疾风骤雨前低语“我真要离不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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