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沉吟“你若是拿不下沈烬温当如何”
孟娉婷昂首挺胸,凛然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若是能拿下沈烬温,完成贵人的任务自然最好,他也不用东躲西藏的过日子,还能贵人面前立下大功,说不定以后弄个一官半职给做做,总比做那亡命之徒好。
只是
崔大冷幽幽地盯着她,道“孟都知,我警告你,别耍什么花招。”
孟娉婷冷笑道“我不是玉娆,当分得清敌我,你我都是贵人的棋子,说白了就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在你面前耍花招,对我没半点好处。”
崔大思量再三,终于下定了决心。
转身对着护院们下令“撤”
本来兴致勃勃玩红了眼的护院们一听撤令,先是沮丧,转而又是庆幸,毕竟不用提头杀人了。
崔大离开时,特意回身将金妈妈的人头捡起来重新放进木盒里带走了。
护院们一走,映月立即冲了过来,替孟娉婷解了手上的绳子。
“娘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孟娉婷白皙的皓腕被勒出了好几道血印子出来,她握住手腕动了动,眸色沉冷地望着崔大离开的方向。
“我没事,你呢”
映月摇头“奴婢没事。”
孟娉婷又看了一眼诸妓,皆是衣衫凌乱,鬓散钗斜,小脸煞白,个个哭哭啼啼,抖如筛糠的。
“先回房。”
孟娉婷临窗而立,从半打起的支摘窗往下望去,金吾卫个个站立如桩地守在武陵春苑外面,方才屋内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竟然未能惊动他们进来探看。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沈烬温应该是已经发现了武陵春苑背后的势力跟沈齐佑有关,他此番围而不查,又不闻不问,估摸着是为了试探沈齐佑会做何反应。
皇权之争,向来都是卑劣又肮脏的,而他们这些人,不过是皇权斗争下的牺牲品而已,根本微不足道。
可她,就是不甘心被牺牲,她偏要螳臂挡车试一试。
“娘子。”映月走了过来,手里沏了一盏热茶递给她,“喝杯热茶压压惊吧。”
孟娉婷接过茶盏时,抬眼瞄了映月的一眼,她的模样并不比外面的姑娘们好到哪里去。
“我这里暂时不用伺候,你先去梳洗一下。”
映月也知道自己的模样狼狈的很,便点了下头,转身正要出去,瞧见门上的影子后,她又折回来提醒道“娘子,她们都候在门外,说是要等着当面拜谢娘子的救命之恩。”
孟娉婷扯了一下唇“她们谢错人了,我想救的只是我自己而已,让她们都散了,别在我门外哭哭啼啼的,听着闹心。”
门外的聒噪声渐渐消弭,孟娉婷闭上眼睛,抬手使劲地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头痛这才稍稍得以缓解。
半晌后,孟娉婷来到多宝阁旁,将之前画了一半的仕女图从山水陶瓷画缸里取了出来,平铺在几案上。
画中女子身穿华裳,满头珠翠,额点梅花,凤目清冷,玉手擒着团扇,似在凭栏观鱼,虽未上色,但已见其神采飞扬,风姿绰约。
这幅画原是从金吾卫围了武陵春苑那日开始下笔的,本来是用来以防万一了,不成想此时此刻,还真成那万分之一了。
孟娉婷又取来朱砂、石绿、朱标、朱膘、赭石、黑石脂、云母粉、蛤粉、珊瑚粉等画具一一摆放好,开始研磨调染上起色来。
这一折腾竟折腾了两天两夜,直至第三日卯时末方大功告成。
她唤来映月,准备了热汤,舒舒服服地沐了个浴,又精心打扮了一番,戴着帷帽,拿着刚装裱好的仕女图同映月一起下楼了。
果然,甫一出大门就被金吾卫拦住了。
守门的是金吾校尉赵诚。
孟娉婷开门见山道“官爷,奴想见昭王殿下。”
赵诚嚼着薄荷叶睨着她,托腔带调道“放肆,昭王殿下岂是你相见就能见的”
映月很有眼力劲地捧着一袋子东西奉上。
赵诚看了一眼映月手上的袋子,鼓鼓的,便拿过来打开一看,里面装的都是些女子用的珠玉首饰。
前儿个,这个孟都知塞给他手下一支金簪子和一袋子钱,说是要替那死了的艳妓收尸,他本想置之不理的,不料昭王殿下得知后,竟直接同意了,临走前,还拿走了那只金簪子。
他虽是个粗人,但也看得出昭王对这位孟都的态度知似乎很不一般,不如,先做个顺水人情看看。
“话可以帮你们带到,至于将军来不来我可不保证。”
“官爷把这个转交给殿下,殿下看了后一定会来的。”孟娉婷将画轴托上。
赵诚揣了袋子,随手拿过画轴展开。
谁知,画卷上刚露出仕女图中的脸,就见赵诚的脸骤然一变,他忙收起画,探究地打量了孟娉有一眼。
随后,正色道“娘子好生等着,我这就帮忙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