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寻思“难说。万岁和蔡扬谁更好看不过我总觉得自己弟弟更好。你小时候最聪明最漂亮最得父皇宠。父皇老派我给你可嗑瓜子剥桃仁,还记得吗”
皇帝“嗯”一声,淡淡说“正因为父皇的宠,后来也生了无数事。可谓福祸相依。”
大公主连忙进言“是啊。不过,万岁只有宝宝一个孩子,再多疼爱些也是无妨的。”
机缘难得,宝翔趁机细看皇帝藏在胡须后的脸,不由想难怪当初废帝那般妒嫉迫害这弟弟。
然而,皇帝还击的时候,足够得狠,连自己父王那样老实人,都未曾放过
他低头饮茶,听皇帝问他“宝翔,宝宝的功课如何了”
他只得笑“万岁,我从小是个不爱念书的。要我说都好,只是宝宝年岁还小。”
蔡述这时方道“万岁不用担忧,宝宝只需懂得忠孝,其余学问是次要。”
皇帝想了想“朕,并非无意立皇太子。”
这话说完,寝殿一片静默。宝翔一阵心跳,拿着喝干茶杯往嘴边凑。
蔡述有意无意,瞥了眼大公主。
大公主喘了几口,把一个桃仁放皇帝手心,说“早定国本,乃天下幸事。”
蔡述轻声“国家总以君臣父子为序。万岁的玉虚宫尚未重建,立东宫之事,为时过早。臣去岁末,已为万岁结余户部白银三百万两,开春即想率群臣奏请动工。”
皇帝默然片刻,拈须笑道“三百万两难为你们年轻人了。朕倒不在乎火烧废墟,只是将来立太子时,皇城残破,恐遭万方来使嗤笑。宝宝已六岁,我朝男子,冠礼婚礼同行最为吉利。朕想在立太子时为宝宝选择一个上品女孩为太子妃。那样,孩子也不至于深宫寂寞。”
宝翔插话颂扬“万岁英明。”
蔡述微笑道“我们到底年轻,不比万岁思虑周全。”
大公主胖脸发红,喜气洋洋说“好主意。女孩儿家,要紧是心思纯良,善解人意。太子妃选择倒不一定要贵家女。”
皇帝点了点头,又说“只是,朕连失孝贞后蔡贵妃两妻,不愿再续弦。将来太子妃便是后宫之主。朕恐小家碧玉没见过世面,应付不了这里里外外。”
宝翔想到陈妃外甥女,又见那蔡述似笑非笑,眼含烟翠。
陈家算计,蔡述应该早想到了吧不过,他蔡家
皇帝好像疲乏了,把碟子交还蔡述,道“既然你们请求,那么就开春动工,重建皇宫。别人我不放心,你差个小心的人来宫内主管。那个谁姐姐说谨小慎微的,也可以。”
蔡述俯身“万岁说苏韧他只是七品中书”
皇帝漱口,洗手,弄完了,才注视蔡述,笑道“官职不过是虚的,办事是实的。给他依旧挂中书衔,视作京五品官就是了。”
蔡述连忙答应,宝翔有些惊讶。
两个年轻人在宫门前恭送完大公主,才对视一眼。
宝翔刚要问话,蔡述脸已冷若冰霜“飞白,你也知闹出事了吧”
“出事什么事”
“碧罗庄的事。”
宝翔哈哈“知道,人家小夫妻吵闹分和,与你我什么干系”
“当然有关。” 蔡述目光炯炯“那个名妓楚竹,不是被杀的张光祖女儿当时为她求情的人,是你。如今她勾引檀郎是假,对付我是真。”
宝翔一愣。他粗中有细,已派人调查楚竹。可她确实没有诡异举动他便不追究了。
蔡述目视斜阳,面色淡漠,浅笑道“解铃还需系铃人,你不是念着那谭香儿吗替她除掉楚竹这威胁,也去了我后患。一,举,两,得。”
宝翔面对紫禁角楼阴影,想再哈哈两声,只觉城中暮寒。
次日朝廷休沐日,苏韧夫妇带着儿女,逛了圈西城庙会。
因为苏韧从户部得到红包厚,一家人大鱼大肉过完春节,还余好几锭大银子。
春暖花开,小贩们都讲求利市。苏韧帮衬老婆,心念孩子,当了回小贩财神。
他讨价还价,瞻前顾后,又怕孩子们被人挤坏了,又怕谭香被人揩油去,那张白净脸,热成通红。
苏密要买犬。苏韧看上条两个月大的哈巴犬,和另一人竞价几次,苏密才抱得小犬归。
苏甜要买裙。她试穿套精绣童裙,又试同款另一种颜色,歪头问“爹娘,我穿哪个色好”
苏韧眉开眼笑,大方说“全都买了吧”谭香捶了他一拳头。
回家时,车上满是他们千挑万选的东西。
谭香特别高兴,头靠在苏韧肩膀,看孩子们逗弄小犬。
苏韧等快到家时,掏出一根金钗,在她眼前晃“喏。”
谭香惊讶“啊你买了那奸商”在市场上,谭香本要买这根金钗,因老板索价过高,她一气下拂袖而去,没想到,苏韧还是找机会买下了。
苏韧低声道“只要你喜欢。”他替她插在发髻上,谭香脸生红晕。
苏甜苏密咬耳,咯吱咯吱笑。苏韧夫妇回眸,苏甜低头说“爹,娘,我可没看见。”
苏密挤眉“呵呵,我听见了只要你喜欢。”
苏韧微笑,谭香瞪眼,孩子们搂着肩。这般祥和,一直到桂枝胡同。
苏韧下车,三叔严阵以待“老爷,有两位客人来访,都是蔡阁老相府头面人物。”
苏韧夫妻远远望去,正厅坐等两个,是杨大娘和蔡宠。
苏韧心中纳闷,收了笑容,让谭香领孩子们去东厢。
那两位蔡府管事见了苏韧,双双站起,笑容满面,直道恭喜。
苏韧欠身“多谢二位,只是,苏某喜从何来”
蔡宠拿出一张红帖“苏大人,万岁钦点你主持玉虚宫重建,当即擢升你为五品。大功成后,必定还有升迁。将来,说不准小人也要依靠大人照顾一二。”
苏韧惊喜,做梦般接了任命。那上面不是寻常馆阁体,而是蔡述行云流水的亲笔。
杨大娘看了眼蔡宠,才道“还有一件喜事,说出来更是泼天好运。万岁在几年内,将选择好女儿为东宫妃。蔡阁老已相中了你的女儿苏甜,打算收为养女,精心培养。我们正在内外准备,不日就迎接她进府。我初次见甜儿,就觉紫气满天,知道她不是凡种。”
苏韧身子一抖,涌上脸颊的血色,登时褪去。他一时万千思绪,张了张口。
背后“嘎吱”一声,原来是谭香身子瘫软,她顺着门框,滑坐在门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