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就这么一个孙女了,受此大辱不得不退婚,还能不气得病倒在床么。

    太后顿时讷讷不敢多言了。

    阿洛代原身表明取消婚约的意愿后,祖父安玄公便说一切都由他来处置。

    她也听身边婢女说老太爷派亲信管事去陆家退婚了。

    阿洛回到房间后,练了一会字,原身的记忆她是熟悉了,但很多言谈举止习惯,一时未必能模仿得过来。安玄公满心装着婚事,哪怕阿洛方才表现得有所不同,也容易当她是因为受辱而性情偏激改变,不会有什么怀疑。

    但时间一长就不行了,她既然要以辛盈的身份示人,也就要装得像一些。

    祖父是大儒名士,原身也不会差到哪去,精通琴棋书画,还擅长一手清纤秀丽的簪花小楷。

    方写完了礼记其中一篇文章,侍女便缓步走到了书桌边,轻声道,“小姐,东西都已经找出来了。”

    阿洛搁下笔,浅笑道,“没有什么遗漏了”

    侍女连连摇头,“奴婢都认真看过了,一件不差。”

    这侍女便是刚一开始劝慰她的人,阿洛从原身的记忆中发现在定亲后除了时不时在辛府见面,在灯会偶遇之外,辛盈与陆修琰私下还有一些书信定情之物的往来。

    如今既是要断了关系,也就没必要留着了。

    “全都烧了。”她淡淡道,

    “烧了可是”闻言侍女有些惊讶无措。

    阿洛只轻描淡写地扫了她一眼,看起来还是往日那般温柔娴静,但不知为何让人心生敬畏。看着这样的小姐,侍女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依小姐所言。将这些东西逐一扔入命人端来的廊下火盆中。

    侍女还记得自家小姐曾经对这些书信画作,还有陆公子送的簪子玉佩小玩意,无比珍之爱之,平日里时不时看一下宝贝的不得了。

    如今却是弃如敝履,甚至尽数毁去了,侍女不免叹息了一声。

    老太爷决意退婚的事,府里上下已然皆知。侍女虽然打心底认为小姐与陆公子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的好姻缘,失去了有些可惜。但她到底是辛府的家生子,小姐和老太爷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没多久,那些东西都烧得只剩灰烬渣滓了。

    忽然有侍女进来禀报,“小姐,陆公子在门外求见,跪了许久,老太爷就让他进府了,还说让小姐过去一趟。”

    阿洛眉心微动,略有思索便点了点头,“好,我随后便到。”

    系统有些纳闷,不是说要退婚,怎么人还巴巴地跑过来了。

    阿洛倒还淡定,不觉得意外,这自然是她想退婚,而有人不愿意。只是此事的主动权在她这边,旁人愿不愿意也没什么用。

    辛府待客所用的正厅,四周零落有致地摆着花叶兰草,边上紫檀木桌上放置的青釉炉内燃着清淡宜人的香。延展过去便是一道描着竹石的山水画屏,一进来便可看到那苍劲挺拔的翠竹。

    安玄公并非好奢爱享受之人,也不常与达官显贵应酬,能来他府上的无论官阶家世,要么是门生故旧要么就是拜访求学之人,所以一应布置装饰并不精美富丽,反而素净大方,温淡中透着古朴。

    此时安玄公正坐在上首,平素温厚的神色此时显得冷凝,另一旁的客座上还有一位穿着翰林院官服的中年文士,他脸色微红面带浓重的愧色。

    此人名杨桦,任从三品翰林院学士,也是陆修琰的恩师。

    在陆修琰还只是登州的一个秀才时,当时在那里任职的杨桦便看中了他天资聪慧,为人斯文有礼,于是收下他做学生并悉心教导,并在陆修琰中举上京后将他引荐给安玄公。

    杨桦并非安玄公的亲传弟子,但因为长年拜读安玄公的文章,又多次聆听讲学,加上一二来往,也勉强可以安玄公的弟子自居。

    安玄公名满天下,多年来唯一挂怀于心的事,便是孙女辛盈的婚配。

    杨学士也知道安玄公淡泊名利权势,也不看重人选的家世门第,唯一在乎的便是才貌人品,能否成为孙女的好归宿。杨学士便斗胆向安玄公推荐了学生陆修琰。之后经过考察,安玄公赞赏不已并有意将孙女许嫁给陆修琰。

    而其中牵桥搭线的杨学士也十分高兴作了这个媒人,既为安玄公了却心事,又帮学生找了好岳山。

    谁能想到因为陆修琰无端惹来的桃花,令事情落到如此难堪的地步。

    反正杨学士自觉是没脸再见安玄公的。

    若不是陆修琰求上门来,百般央求,杨学士对这个学士也着实有几分感情,他也不会厚颜无耻带陆修琰前来负荆请罪,希望能得到安玄公的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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