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声音总是像止不住的流水, 从神黎记忆的夹缝里断断续续地渗出来。
    「真的是弟弟吗」
    「不是哦。」
    尖锐的,冷漠的, 嘲讽的。
    回答她一个又一个问题。
    「因为他不把你当家人啊。」
    但是,她讨厌那个声音。
    所以
    “别说了”她道。
    那个声音啊,请别再说了, 听着真的很烦啊。
    它总是勾起她和神威小时候的记忆。
    以恶意的视觉。
    她和神威, 其实最初的时候过的还是能一起无忧无虑撑着伞跑在小巷里玩闹的日子,那时候他俩不需要思考什么, 每天除了欢闹就是窝着江华撒娇。
    后来,江华怀了另一个小生命, 全家都很紧张, 但那是很幸福的时光。
    那个抢走了江华、名义上是她的父亲但实际上被她视为敌人的男人每天为了心爱的妻子勤勤恳恳无怨无悔地做苦手的家务,她和神威则是完全被即将到来的弟弟或妹妹吸引了注意力。
    新的生命让她和神威这两个懵懵懂懂的孩子感到新奇又期待, 每天做的最多事就是盯着江华的肚子瞧。
    而江华大多时间在休息, 所以神黎每天也会陪她解一会闷。
    那段时间里,神黎和神威没有天天跑出去玩,而神黎发现神威对江华撒娇的次数也明显变多了, 之后一天夜里, 他钻进神黎的被窝, 两人闷在一起说悄悄话。
    小小的孩子和神黎说等弟弟或妹妹来后江华可能就不关注他了,感觉有些落寞, 然后又问神黎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担忧或情绪。
    神黎当时只是一愣,心想江华对她一个人的爱早就被他们父子两抢走了,于是她很淡然地说:「不会, 因为我是姐姐。」
    「姐姐」这样的角色就应该宽容且温柔地对待弟弟妹妹,否则的话,在那个家,她什么也不是。
    当时的她是这么想的。
    「不管怎么样,作为姐姐,我会永远保护你们的。」那个夜里,说着这话的她抚着那个孩子散开的橘发,窝在他身边给他哼歌哄他睡觉,等到她自己的意识都迷迷糊糊的时候,神威却还睁着一双干净且清明的眼睛从她怀里探出头来瞅她。
    尽管处于懵懵懂懂的年龄,可是他还是笑得羞赧说:「那我要当哥哥了,也要好好保护你们才行。」
    「是是是。」她拥着他笑道:「在你能保护我们之前,就由我先保护你们吧。」
    但那个说着保护她的孩子,现在站在他们面前,面带微笑的脸上有着她的血。
    “他真的是你弟弟吗”
    义勇的声音带着冷意询问神黎,但目光却直直看着前方,从唇角溢出时仿佛随冬夜的风飘散了,倒像在质问对方。
    绯橘发的少年似乎为他的这个问题感到好笑,他以轻快的语气说:“当然”
    “是我的弟弟啊。”但比他更先一步的是神黎带着笑意的言语。
    闻言,义勇为她温和到近乎平静的声音一愣,但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情绪:“是吗”
    “嗯。”神黎点了点头,抹了抹眼前的血,然后轻轻搭上他的另一边肩站了起来。
    她比方才清晰不少的视野中是神威也在淌血的脸。
    “你的肩膀还好吗”神黎重新握好伞对义勇笑道:“义勇先生,不要紧的,这个家伙只需要我揍一顿就够了。”
    “就你现在的状态”义勇攥住她的手,表情上是一如既往的寡淡,但是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第一次这么用力地拉着她,竟让她的手骨都感觉隐隐痛了起来。
    神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
    她一愣,随即略带安抚且自信地笑了:“是,我可以的,作为姐姐,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是他并不把你当姐姐啊,真过分对吧」
    然而,心里那个声音又在说。
    「所以全都是他的错,对吧」
    闭嘴
    神黎看着前方那个微笑的少年平静地想道。
    别趁她忘了点事,就总在那乱说啊
    她和神威作为姐弟,作为家人的时光,才没有那么苦大仇深呢。
    当时他们家因为即将到来的新生命而沉浸在幸福且忙碌的蜜罐里,可是那鱼龙混杂的环境待人却总是不太温和。
    老实说,他们一家因为自身的强大所以在那个地方并不受欢迎,江华怀孕时神黎总能在街头巷尾听到混混们说一些中伤江华和宝宝的坏话。
    所以她毫不客气地揍了他们,有一次还不小心把人揍到只剩一口气,别人都找上门来了。
    再后来有一次,神黎给江华端水的时候不小心握坏了水杯,吓了神威一大跳。
    当时的玻璃渣刺进神黎的手心里,她自己却看着血淋淋的手发愣。
    「奇怪明明以前受伤都是瞬间就好了,为什么现在愈合得慢了」
    她困惑地想。
    于是,江华在为她清理包扎伤口的时候便笑着解释道:「这里和以前不一样了,神黎,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量,千万不要伤了别人,又伤了自己。」
    当时神黎想,江华大概是知道她在外面将想要欺负她和神威的家伙都揍了一遍吧,但是那些家伙揍了就揍了,有什么关系吗
    橘发蓝眼的女性在黯淡的天光下轻轻笑道:「生命是很脆弱的,神黎,就像你之前送我的花一样。」
    她瞬间一愣,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森林里那朵不知名的花啊,在她折下来送给江华的几天后就死去了,为此她难过了好久。
    从那以后,她就再没有在那片土地上见到那种花了。
    而江华将她和神威拥进怀里,让他们倾听新生命的鼓动。
    那以轻缓频率跳动的声音像江华自己的心跳,又像她的脉搏,神黎想,原来这就是生命啊,由江华孕育出的,另一朵花。
    像森林那朵脆弱的、一旦死去了就不复存在的花啊
    生命就是这样的东西吗
    与此同时,她庆幸地想:
    幸好江华不是那样脆弱的生命。
    但是,她这样想,刚生完小宝宝的江华,就如同那朵花一样,迅速地枯萎了。
    她的身体不知为何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颓势,曾经陪伴着神黎年复一年的身躯在那之后几乎每天都会咳血,到最后竟然每天都只能躺在床上,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神晃和神威都很着急,后面神晃独自一人外出去为江华找治病的方法,家里就只剩虚弱的江华和他们三个孩子。
    刚出生的宝宝是妹妹,叫神乐。
    神黎第一眼见到她时就知道她会和江华和神威长得很像。
    当那个宝宝用柔软温热的小手攥住神黎的指尖的时候,她近乎惊奇地想,她是她的姐姐了,神乐。
    所以她又多了一个保护与照顾的对象。
    因为神晃的离开,所以照顾尚是宝宝的任务有一部分落在了神黎和神威的肩上。
    每天,她会和神威一起去买菜做饭,也学会了自己洗衣服做家务,以往她和神威玩乐的时间慢慢地大部分都转移到怎么哄神乐睡觉欢乐上。
    日子不急不缓地过,神晃在那段时间里总是久久才回来一次,江华和神威时不时会念叨他,但比起他们关心那个男人,神黎更多是因神乐慢慢长大而感到不可思议的开心。
    就像在观赏一朵花的成长与绽放一样,她近乎感动。
    但是江华的病也越来越重,她无能为力的同时,神威也开始一次又一次不安地问神晃和神黎江华会好吗
    神晃一次又一次答应他江华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神黎也总是隐藏起自己的焦虑,安慰他会好的。
    因为江华可是同她一起度过了无数岁月的永恒的花啊。
    那时的神黎这么坚信着。
    于是每每听到她这么说,神威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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