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清的手差一寸摸到小梅园的圆拱门时,生生顿住了。

    她转过身,装作无事发生的撩了撩头发,笑道“啊哈哈,这么巧啊,尧表兄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翠衣男子快步上前,面上欣喜“我今日来找良吉商议朝中之事,没想到竟然见到了苏妹妹。”

    苏挽清僵笑,她面前之人名叫纪尧,是她的亲表兄。他早兄长两年入仕,现如今已经做到工部郎中。

    本是个聪慧好学的主儿,却偏生不长脑子。

    纪尧自小和他们兄妹一道长起来的,是府上的常客,而随着几人越来越大,这一来二去就有了别样的想法,甚至曾言要娶她为妻。

    尤其后来她嫁入王府,纪尧更是不依不饶等了整整一年,直到自己去年中秋回家时与他分说清楚,他这才稍稍消停下来。

    苏挽清叹了口气,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苏伯川,后者反应过来,拉过纪尧“融竹不是来找我的吗,那我们去书房吧。”

    纪尧罔若未闻,依旧仰着一脸欢欣的笑“苏妹妹是哪日来的”

    “这回在府上住几日”

    “哎妹妹怎么没精打采的,可是王府为难你了”

    纪尧的话像连珠炮一样,听得苏挽清直头疼。

    她看着面前异常兴奋的男子,眼里流露了一丝叹惋。

    上一世他拎不清,做事冲动,为了自己,好好的仕途差点毁在某人手里,这一世再怎样也不能与他有什么瓜葛。

    嘶

    苏挽清眉角一抽,随后抬头“王爷呢是不是该回来了。”

    苏伯川看了看日头,若有所思“想是该下朝了啊。”

    纪尧闻言轻哼了一声“自然是下朝了,我出宫门的时候瞧着王爷和江尚书一道去了户部衙门,如今洹王殿下可是个忙人,怎么会有空跑来这里呢。”

    苏伯川刚想说王爷昨天就来了,就听着纪尧又道“像他这样贵不可言之人,宝物美人数不胜数,又真在乎过谁呢。”

    说着,他瞧了一眼苏挽清。

    苏挽清听罢,微微拧眉。

    在乎过谁

    没有吧,她只在乎她自己。

    她为了稳固地位,不惜把苏家人踢出去送死,甚至连面前的纪尧,也在找过她一次后,差点被外放出京。

    苏挽清缓缓捏住了拳头,心中好不容易升起的一点感谢之情,也随之烟消云散。

    有什么好谢的,她慕昱珎的手上,还沾着父兄的血。

    纪尧见苏挽清不说话,理了理衣袍,又道“洹王府是个是非之地,那洹王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今日朝堂他更是一人挑了好几位老臣,说得他们面红耳赤,如此胆大妄为之人,苏妹妹纵有过人之能,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苏伯川“嘶”了一声,想着昨天饭桌上的情景,皱眉道“我瞧着洹王殿下倒是个明事理的人,没你说的”

    “良吉你懂什么,若是洹王当真明理,能由着苏妹妹遭人诟病那所谓的淡泊公允,还不是做给你们这些外人看的,哪里有什么真心。”

    许是纪尧的话踩到了她羞耻的坎坎上,又或是“外人”二字扎到了她的心窝,苏挽清拧着眉头,面色不善“尧表兄慎言。”

    纪尧连连摆手“好好好,我慎言,但苏妹妹可想好了,洹王如今势头正盛,多少人暗里瞧着,苏妹妹可要想好退路才是。”

    苏挽清愣了一下,正琢磨这纪尧话里的意思,就听着旁侧响起一道凉凉的声音,带着一丝令人生畏的轻笑

    “哦不知阁下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几人下意识转头,只见那熟悉的玄色身影正站在廊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苏挽清心底蓦得一惊。

    慕昱珎从皇宫里出来,整个人无精打采。

    “淮初,今日一战可是精彩极了,那些老臣都被问的哑口无言,想来粮草一事不会再起什么波澜。”

    马车里,江书涣理好衣袍,脸上难得笑容,连称呼都随意了些。

    “淮初,一会儿去户部衙门可想好对策了我以为仓部、金部都可以着手淮初”

    江书涣自顾自的说了一会儿,然而旁边一点儿回音也没有,他转过头,却发现慕昱珎正盯着窗外发呆。

    “洹王殿下”

    他陡然提高了音量,果然慕昱珎刹那回头,“怎么了仲益。”

    江书涣木着脸“殿下有没有听我所言。”

    慕昱珎眼神晃动两下,敷衍的应道“嗯,听了。”

    她收回视线,坐正身子,“今日拿你的户部开刀,难为你了。”

    江书涣却挑了挑眉“淮初今儿怎么心不在焉的,难不成是朝堂上吵架吵累了”

    “说起来,今儿上殿之前你的脸色就不对,莫不是病了吧。”

    慕昱珎忽得咳了两声,拳头抵着唇边,堪堪咽了下口水。

    “你这脸有些红,可是发热了”

    江书涣说着伸手要贴上她的额头,结果被慕昱珎无情打掉。

    随后,她在江书涣惊讶的目光中,掀开了马车帘子“我还有事,明天再去你那衙门。”

    “哎淮初”

    慕昱珎没等车夫拉住马车,两步跳了下来,在江书涣凄凉的喊声中,绕进了一条街巷。

    面前一座红褐色的大门,顶头一只牌匾,上书“苏府”两个大字。

    慕昱珎站了片刻,凉风吹过,脸上的红意渐渐退了下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停下来。

    就像不知道昨天为什么会来一样。

    许是同情吧,同情一个被权利左右、无力挣扎的女子。

    如她一般。

    慕昱珎垂手摸到了腰上坠的玉佩,冰冰凉凉,正解燥热。

    她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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