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哪有不高兴的份。只是奴听说,这位大人是出了名的清官,当地百姓都拥戴他。奴想好好与这般贤人交流一番。”言奴在左相怀中,轻笑着,指了指方才拿白珥玩笑的一位说道。

    被点名道姓扣上“清廉”的人,堆着满脸笑“不敢当,不敢当。小人只是恪守本分。”这样说着,眉毛却高高扬起,春风得意。

    一道声音插进来,道“这清官啊,就跟春风楼里的清倌一样。明面上说是不卖的,背地里还不是荤素不忌。是吧,圆儿。咱们圆儿前些日子还说自己是清的,怎么也不肯同我。现在么”那人抬着圆儿的下巴,啄了一口,斜眼看他“怎么这位大人也跟姬子一样,爱用清倌标榜自己。”

    “秦公子莫要凭空诽谤污蔑人”那位“清官”咬牙切齿道。

    随着这道声音骤起,周遭对那位“清官”的讨论声渐起。有说懒于政务,也有说受了什么贿赂,干些男盗女娼的事。

    白珥朝搂着圆儿开口先讽道的人望去。“那是秦家二公子,秦然。”黄苏见白珥有分过眼去看那人,以为来了兴趣,在耳边说道“其父乃当朝右相,养得他行事做派也直爽。”

    白珥听着黄苏耳边的话,心里想得却又是另一回事。她总觉得这个秦然秦公子面熟得很。

    却又如何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耳边是关于那“清官”的闲话,但毕竟都是披着文人皮的,在这个圈子都是好说歹说都是有头面的人物,嚼舌根也都说的不显山露水。即便如此,那人还是成了众矢之的。

    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在左相前此人遭言奴这么一指明,余下那帮子还半点油水未捞着的人,自然眼红了。

    言奴呢,被左相搂抱在怀中,噙着意味不明的笑,闲闲看着高座下的暗涌。

    白珥将一切看在内,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言奴在为自己打抱不平,像一个真正的花魁。

    不是爱作弄她的言奴。

    不是喜欢缠着她指头的言奴。

    不是给她上药,同她看星星的言奴。

    他离自己好远,并非隔着因尊卑而高低差异的座位与食物,而是隔着厚重而华美的紫色花魁服,隔着左相的手臂。

    白珥不去看他,是不愿,也是不忍。

    她垂下头,专注于眼前矮案几上颗颗饱满的提子和映着面容的清酒。

    没注意到,言奴的目光有意无意停驻在她身上,柔和而炙热。

    这个插曲在绽着肉色的宴席中,不值一提,很快就被带过了。

    一阵昏天黑地的迷醉后,天色也渐渐暗沉下来,日光倾颓。夜,上来了。

    白日里公子相互攀缘的活动算是结束了,夜里,是姬子们的主场。

    有分桃断袖之癖的,环着男倌的细腰,爱女色的,抱着姬子的柔软,摇摇晃晃散去,进了各自的房。

    携伴来春游,除了装点门面,以示风流,还有夜间那点游戏。

    这里几乎又都是春风楼和楚风馆的人,都卯足一口劲儿在床榻上极尽所学,摘得宠爱,在一众同行前逞本事。

    白珥不同于她们,她本不求这些,黄苏待她也可谓是“放任自流”,既不拘着她呆在自己身边,也不强迫她做些亲密事。

    她被黄苏安排在他隔壁的次房中。

    夜里,白珥躺在床上,迟迟睡不着。她翻了个身,听着隔着一堵墙,隔壁的“炮火连天”,间或还有难耐的啼叫和木板的嘎吱声。

    这墙是纸糊的吗

    白珥叹了口气,又从床上坐起来。半截床被月光占据,把她割成明明灭灭的两半。

    月色惨白,盘踞在窗。白珥望着望着,兀的生出一阵心慌。

    白,一片苍茫,化作宴上言奴苍白的脸,浓重夜色裁作紫色华服。

    是了,言奴呢

    言奴现在在做什么呢

    眼前浮起白日里那个儒雅打扮的中年男子 ,他饮酒时嚅着的两瓣嘴,还有他卷过言奴的肩、颈的手。

    在隔壁的叫声中,那手忽然就蠕动起来,钻开窗前月,刺入言奴白纸帛般的身体,穿膛破肚了。

    白珥被想象惊出冷汗。

    她赶紧下床来,穿上鞋,推开门走出。在“炮火”缠绵声中,门板吱哑声,只够惊起几只鸦雀。

    白珥并不知那位左相居于何处,她一跃而起,飞身上房檐,俯视整片山庄。

    山庄的布局并不复杂,是前宫后苑的排列。林苑前的院落相连挨着,呈闭环型。如若猜的不错,越是身份尊贵,该越往中间住。

    自上往下看,中心的宅子的确是最大,点着通明的灯火。

    白珥沿着房檐屋顶一路跃去。每每停落在檐顶,脚点琉璃瓦,下头“男女混双”的动静声都要瞄准她脑颅,直冲而来,声音带着痛苦与愉悦。

    痛苦的是男倌女姬,欢愉的公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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