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言奴见遍地的鸡瑟瑟缩缩团在一起,又笑道“你吓唬它们作甚。”

    “想吃便做呗,哪来分的白日黑夜该吃什么。”白珥溜达着,那鸡都见她便躲,一圈下来,她总觉得自己在遛鸡。

    刚说着,陈婆就提溜着抛肝挖脏,光溜溜一只鸡来,还塞了些调味料给她。

    俩人拜别了陈婆,寻了一处小土坡,底下是汩汩溪流汇聚而成的小湖。

    这里距繁华坊市有些距离,少有人经过,幽野静谧。

    言奴折了些枝木,坐在湖边安安静静烧着火。

    白珥把陈婆爱心捐赠的葱啊,蒜啊,还有酱汁一股脑塞进鸡肚子里,又从低洼处摘了些荷叶,三两下把鸡包好捆扎实,保证泥渗不进才收手。

    接下来,该是要上泥巴了。

    想起言奴被溅一脚泥点子都嫌弃得不行的样儿,白珥也不喊他了,自己就上手挖湖边的泥巴,一捧一捧的泥往荷叶包上堆,裹了一层又一层,拍拍严实。

    最后抱了个土黑土黑的大泥块搭在柴火上。

    “那陈婆是怎么回事”白珥在湖边洗净手回来后,听见言奴这般问道。

    “噢,也没什么。忘了哪天,我碰见几个泼皮在欺负陈婆,说是陈婆撞倒他们,耍赖要赔偿。我把他们赶走后,陈婆就请我到她家。陈婆一个人住,她夫君走得很早,儿女在外头做些小买卖,不多在。”

    “做买卖也不该离家让老母亲一人住。”

    “唔,好像是孙女早年走失了。做父母亲的便一边做买卖,一边游走四处寻觅。”白珥给面前的火堆添了几根木,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茫茫人海,该往何处去寻。”

    言奴听着白珥的带着怜恤的低叹,心忽然动了一下,不做声了,抬头去看她。

    她背湖而坐,身后是不远不近的溪流。

    清清溪流,流过火光。黄澄澄的,黄得似星子一样可爱,但可爱一瞬,就随着溪流声流过去了,汇进倒映一天星斗的湖水里。

    湖前,是熠熠火光前的她。他发现白珥眸子竟是浅浅的,如水里的星光,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真是奇妙极了。

    笑能如朗月入怀,低叹却又不悲苦,好像什么沉重人生,家国河山都不存在,她的肩头只有清风明月和草长莺飞。

    “不说这些个,鸡要熟了。”白珥站起来,啪啪几脚踩灭了火,捏了根硬树枝,敲开烧得黑硬的泥块。

    泥块散落,露出里头热腾又嫩绿的荷叶。再一拆开荷叶,叶苞里是微微褐红的鸡,嫩滑表面渗着汁水,将将要滴下。

    许是都没吃晚膳,一只鸡很快遭两人风卷残云般吃个精光,而后才心满意足瘫在地上。

    “你不是洁癖么这地方也敢躺。”白珥仰望着天上的星辰,拍拍躺在身边的人。

    言奴侧头看她“云蜂阁的人哪有这毛病,什么脏处没碰过。”

    白珥撇撇嘴,没信,觉得他就是嘴硬说说的,过了会儿又道“往后,叫你阿言,可好我觉得方才叫得挺顺口的。”

    “姐姐爱怎么称呼都行,随你。”言奴像受不住似的,又转脸去盯着天上的星,甚至开始一颗一颗数起来。

    “那便叫你阿言了。”白珥清脆道。

    “阿言。”她转头,笑着眼看言奴。

    她的语气认真,郑重,带着从未有过的重量。

    明明没对上眼,言奴却觉得被看的那半张脸要烧起来了,才数到两位数的星星,一下子打起来,乱作一团,又该重头开始数起了。

    正当他觉得清风燎成热风,往自己身上鼓吹时,忽然白珥坐起来,低头打量他的脸,说“你把易容拆下吧,我想看看你。”

    这话让他登时觉得有火从脚底板就往上窜,烧得他连头发丝都是红的。

    他常戴着易容示人,除去隐藏身份外,易容像他的盔甲,一糊上就像钉了套保护壳在身上。里头是什么样的,外人都看不见。

    好比,脸红就看不见。里面红成火烧云,外头都是一张波澜不惊,谦谦君子的脸。

    “良辰美景,就该配美人。你让我看看嘛。”

    不知怎么,连言奴自己也觉得奇怪,他点头应下了。

    他坐起来,掏出洗去易容的药水,润湿在脸上,再轻轻一揭开,一张薄如蝉翼,如人皮的面具就松动,掀开了。

    底下,露出一张红艳艳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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