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狠狠地袭来。

    秦枭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平静看他,说道“本宫有些事想问问何世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是极为生疏的语境,这话道出口的同时,秦枭与何叙舟都有一瞬的僵硬。

    半晌,何叙舟的目光透过秦枭看向他身后的皇帝陛下,嘴角微动“好。”

    秦枭走在前,今日的天气十分惬意,阳光也是正正好,不太热,偶有凉风吹过,扬起少年的长发。

    何叙舟就亦步亦趋跟在太子殿下身后,风吹起殿下的长发,偶尔拂过他的脸颊。

    少年的眼变得温柔,天下再大,眼中便也只乘得下他面前的那位少年。

    这一刻,何叙舟想让这条路变得长一些,再长一些,最好没有尽头。

    猎场范围很大,找个无人的僻静之处再容易不过,很快便停下脚步,何叙舟神色有些怔忡,眼底一抹苦涩。

    相对而立,四目相视,却是哑口无言。

    秦枭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天,他站在世子面前,开口却得斟酌再三。

    有些话是心头的忌讳,问出口便是过了界,譬如方才为何这般态度对他,为何如此冷淡,为何不敢看他。

    秦枭不敢问。

    一向伶俐的嘴巴,忽然就变得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流利的话来。

    半晌,他问道“松竹有消息了吗”

    何叙舟道“殿下就为了问这个”

    秦枭捏了一把手心,终究是没有解释。松竹凶多吉少,母后已经告知于他,多此一问,就连他自己也想不通。

    “乱党尚未剿灭,仍在逃,松竹现还未有消息。”

    低沉而干净的嗓音落在秦枭耳中,让他放心了不少,如今,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了。

    他喉口忽然有些干,沉默了许久再没有说一句话,何叙舟垂眸“殿下若没有其他事,臣就先行告退了。”

    何叙舟端端正正的作了一揖,随即转身准备离去。

    分明是往常见过无数次的场景,秦枭却觉得他这一袭白袍如仙,仿佛真真要像个仙人一样,离他而去了。

    这一刻,他再也没顾自己的骄傲与禁忌,焦急问道“本宫听闻你收了重伤,好些了吗”

    何叙舟背对着秦枭,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别的神色,辨不清是喜是忧,他薄唇轻启,声音寡淡“劳烦殿下为臣担忧,已无大碍。”

    抬脚准备离去的瞬间,秦枭猛然出声“为何会受伤前些天听闻世子失踪一事,可是真伤在哪里何人所伤”

    秦枭蹙紧了眉,视线紧紧盯着何叙舟的背影。

    一阵微风吹过来,卷起地上的尘土,也将两人的衣袍吹得纷飞,何叙舟半侧过脸,眸子低低地垂着,“臣的私事,不必对殿下报备。”

    分明是艳阳天,太子殿下无端觉得有些凉意。

    耳机里忽然传来一阵鬼吼鬼叫的声音,把秦枭的回忆打破,硬生生拽回了现实。

    “草秦枭你个狗日的抢人头”

    “舟哥卖他他臭不要脸”

    “秦枭你他妈敢抢我们舟哥的人头你给我等着”

    “卑鄙无耻小人行径”

    而他身旁,林延一把拍上秦枭的肩,“枭哥干得漂亮”

    何叙舟那张死人脸他现在都能想象的出来,林延越想越乐,禁不住嘴角疯狂上扬。

    二十七英寸的电脑屏幕上,秦枭刚刚拿下了自己的第一个人头,他怔了怔,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之后,嘴角紧紧抿起,看不起谁呢谁稀罕抢他的人头。

    那边网吧里吵吵嚷嚷,何叙舟活动了一下肩膀,不悦皱眉“别说了”

    王肃等人急忙把嘴闭上。

    林延的电脑设备全都是最好的,耳机里传来的声音仿佛近在耳边,秦枭能听见何叙舟的呼吸声,不轻不重,似乎就在他耳后,莫名的让他脸红。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冷静了不少,“何叙舟。”

    “嗯”

    “我没抢你的人头。”他认真解释。

    在太子殿下眼中,这就和抢何叙舟的功劳是没有什么区别的,这样的错误他再也不会被迫经历第二次。

    那次剿灭乱党,秦枭主动请命,父皇派何世子一并去,大敌当前,是何世子冷静决策,才能保全一半将士的性命,可他却在父皇面前将功劳全部推在太子身上。

    这对秦枭而言,无疑是他们关系降至冰点的导火线。

    何叙舟了解太子,最清楚如何惹怒他。

    这对秦枭来说是羞辱而非好意,最懂他的骄傲的人,也最了解怎样击垮他。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一个冷淡的眼神,都足以将秦枭挡在外面,如同隔了一层遮挡的壁,将两个少年搁置成对立的两端。

    这样一句解释,让何叙舟神色恍然落寞了些许,他呢喃道“我知道。”

    这道声音缥缈,仿佛要透过千年的时光,说给那个骄傲的少年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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