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凌晨五点十一分,一份文件被“特处科”紧急送达后勤部心理分析分部。

    那是一份有关“鬼泣”的急需分析的档案。

    当夜12点,家住大学城附近的长谷川枫小姐在郊外被谋杀。她诡异的笑着,嘴角像是被钝器撕扯开,失去焦距的黑瞳中满是恐惧。那份“畏”是死亡也无法消除的深刻。

    有关此事的调查即刻展开。

    在凌晨三点,负责此案件调查的小组成员麻生警官接到了一通电话,电话那一端只有断断续续的婴儿的哭泣声。警方立即对此电话进行追踪,在半个小时后抵达信号源。他们破门而入,和里面惊叫出声的单身男性面面相嘘。

    这位男性虽然也在打电话,但按通话记录和他自己的证言,与他进行通话的是柳叶梦。

    这件事立即被移交给相关部门,也就是上文提到的“特处科”。

    特处科,全称“特殊事件处理科室”,与五十年前成立。其内部分为外出探索的“前勤部”、在后方进行分析的“后勤部”和统帅全局的“指挥部”。

    指挥部的权利大于前勤部和后勤部,指挥部内部另设会议组进行讨论。而它下达的命令在两位部长同时抗议时会被驳回。

    前勤部和后勤部各抽出四人和一人组成专项小队,进行专案的解决。比如这一次的“鬼泣”案,便是由第三小队负责。

    组长樱庭岚,在得到消息后立即闯入隔壁寝室,把里面两个小时前刚睡着的酒井安给摇了起来。稳稳的接住这位体弱的后勤人员下意识挥出的一拳,樱庭岚在确认他不会再睡下后,又跑去其他寝室把另外三名成员叫醒服务。

    这三位皮糙肉厚的组员当然享受不到副组长的温柔待遇,扒开被子往肚子上打一拳便可以了。

    要是在睡梦中脸躲过这一拳的警惕心都没有,当初也不可能成功通过前勤部的考核。被揍到也是活该。

    五人很快在小型会议室里集合。樱庭岚用投屏将资料展示给他的组员,他看向酒井安“纸质资料马上汇给你。”

    “我只睡了两个小时。”酒井安揉着眼睛,叹了口气,“这该死加班生活什么时候能结束”

    “暴走安上线警告。”加藤吉嬉皮笑脸的说道。他刚才凭借灵活的身手成功躲过了那一拳,所以不像现在靠在他身上、痛苦地捂着肚子的津川泽那样难受。

    另一位组员黑川诚瘫坐在椅子上,昂着头,嘴角似乎有晶莹的液体要流下来。他的眼睛只留下一条缝,咋眼看还醒着,实际上已经又睡过去了。

    “樱庭老大,黑川他”

    听见自己的名字被提起,黑川诚连眼睛都没睁开,长手一捞按住加藤吉,从口袋里掏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去的面包堵了他的口。

    连外面的塑料封壳都没有拆的那种堵法。

    突然失去依靠的津川泽身体晃了晃,他顺手扶住一旁的桌子,坐了下来。他颓废地把脸贴在桌子上,清晨的寒意顺着木头传上他的皮肤。

    “老大和黑川去现场”津川泽含糊不清的问道。

    樱庭岚颔首“走访就拜托你们了。”

    “第三小队,出动。”

    四位成员有气无力地齐声答了句“好”。

    2

    会议室内有专门划出来一块区域给后勤部的人进行操作。

    转动窗边的樱花状旋钮,圆形的会议桌沉入底下,半圆形富有科技感的纯白操作台冒了出来。酒井安拖了把椅子,坐在半圆形的中央,活动了一下手指。

    她从操作台下方的柜子里拿出耳机,按下台面中央的灰色按钮,面无表情“喂,听得到吗听得到,给个回话。听不到,也给个。”

    “现场组已在路上。”樱庭岚一手拽住黑川诚的衣领,不让他因为睡眠而倒在自己身上,另一手按住耳机,放低音量不去吵醒身边人。这两位乘坐的的士,才刚刚出市中心,距离郊区的密林还有一段不远的距离。

    “走访组还在待命。”加藤吉笑嘻嘻的回复,“嘻嘻,我们可爱的小后勤什么时候能把人际关系整合好,发给我们呢”

    他和他的搭档开了第三组的配车,现在刚刚办完出入手续,正在总部门前的空地上等候走访名单。

    “嗯,让我看看。”酒井安又按了几个键,面前出现了一道投屏。这次案件相关资料包的数据传输直到刚才才完成。

    这位整日爆肝的小姐打了个哈欠,在擦拭眼角分泌出来的泪水的同时一目十行看完了所有的资料。她用指尖轻触文件的几个文字,用手势进行复制粘贴、发送,“最后交流过的人,是和她一起在外租房的松坂泉。宿舍地址我发你。”

    “ok。”加藤吉看向津川泽,搭档先生已经拿出他的手机,向汽车导航系统中输入地址,“那我们就出发啦。待会到地方就开直播。”

    “祝武运昌隆。”酒井安按照她的习惯祝福道,“老大,你也记得开摄像,同步给我。”

    “幸苦了。”樱庭岚摸到自己的眼镜框侧面的小突起,按了下去,顺手将黑川诚的视角也打开了,“这次事件处理完,全组一起休个假。”

    酒井安瞬间干劲满满“了解,老大。”

    她将投屏上新出现了两个窗口移到左侧,右侧则是相关资料。这位分析师窝在椅子上,怀里抱着个手写板,连咖啡都没有叫,凭着一腔热血奋力工作。

    有休假这个盼头,她还可以再战三天三夜。

    3

    长谷川枫和松坂泉居住在他们的学校旁。因为大学远离市中心,这套称得上是学区房的公寓的租金并不低,两个小姑娘半工半读便付得起。

    有关部门前来走访的消息已经提前告知松坂泉。

    津川泽和加藤吉一前一后的走进了两位女性的住所。客厅的白墙上贴着粉嫩的八重樱花,光源是藤蔓状的金属上的兰花形白炽灯,营造出一种梦幻的氛围。

    华贵无用,还容易伤到眼睛。整个客厅都洋溢着少女气息,令两位走访人员十分不适。倒是观看直播、同样身为女性的酒井安啧啧赞叹了几声。

    “需要帮你打个报告、申请一下卧室改装所需资金吗”加藤吉趁津川泽和松坂泉交谈时,捂着嘴悄咪咪的刺了酒井安一句。

    酒井安厚脸皮的同意了“那就麻烦我们可爱的藤吉君了。”

    被哽的无话可说的加藤吉愤愤的闭了麦,在心里给酒井安狠狠地记上了一笔。和两个人在同一频道的津川泽维持着面上友好的笑容,在心里做好了打小报告的准备。

    “松板小姐,能请您复述昨天晚上最后见到长谷川小姐时的情景吗”津川泽温和有礼的询问道。

    “我,我是去警局录过笔录的。”松坂泉试图拒绝。

    “是我的错。”津川泽轻叹一声,在松坂泉下意识松了口气的时候,收敛嘴角的笑意,眼神凌厉,“松坂小姐,现在请您复述一下。不然,我们有权将您列为嫌疑人,并进行审问。”

    加藤吉和津川泽肩并肩坐在长沙发上,被两人四目凝视着的松坂泉身体止不住的哆嗦。她惊惧的低下头,避免与面前二人的对视,声音颤抖“昨天晚上十一点多,我那个时候在书房里准备期末的报告,只听见她出门。我没有和他见面的。更多的我也说不出来了。”

    “你们最后一次面对面是什么时候”津川泽不急不缓的追问道。

    “大概是晚上七点不到。我叫她出来吃饭,她不理我。我就闯进她的卧室。”松坂泉不安的双手环胸,手掌摩挲着臂膀。她棕色的瞳孔收缩的厉害,显然是在经历极大的心理压力。

    “你看见了什么”津川泽问。

    “小枫,长谷川她在床上好像是睡着了。我就没细管,自己出去吃饭了。”松坂泉哆哆嗦嗦的回答。

    “每次她不吃饭,你都会进去叫她吗”加藤吉好奇的问。

    “怎么可嗯,对。”

    面对松坂泉拙劣的演技,都不需要分析师的出场,这两位经验老道的走访人员明显就能看出对方的谎言。

    “关系真好呢。”加藤吉装模作样的感叹道,笑眯眯的看向一旁卧室的门。两间卧室是相邻的,上面挂了各自的名牌。写有“可爱的枫”的那扇门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出钝器敲击的痕迹。

    对于灵感极强的加藤吉来说,他能清晰地看到门上残存的“怨”气,那可不是什么重新装修、反复粉刷便可以掩盖的痕迹。这股凝实的攀附于门板上的气息,要么是日积月累形成的,要么就是有老妖留下的。

    有着小幸运外号的加藤吉,他觉得自己的运气应该不至于那么背。

    他脸上的笑容扩大“松坂小姐,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要用闯这个字呢”

    松坂泉支支吾吾说不出原因。

    4

    找到了疑点后该干什么呢

    当然是ca可爱的后勤小姐呀。

    现在是早上七点四十三分,酒井安已经看了二十七分钟的监控了。她面前的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同时播放着拥有长谷川枫身影的录像,在还有四个她队友的现场直播屏幕。

    酒井安睡眼惺忪。她轮流闭上一只眼睛,右手灵活的点击各个录像,左手换出地图的分屏绘制长谷川枫这几日来的行踪。

    “藤吉君,长谷川枫曾经去过西郊的小诊所,两次。一次在三个月前,第二次在第一次后一个星期。”酒井安一边描述自己的发现,一边又动用手机里的国家系统查找那家小诊所的相关资料,“让我瞧瞧”

    “白川诊所,因为开在白川旁边所以叫白川;里面的值班医生是,白川忻假名。这人我待会儿查查。他的承包业务一般是,打胎在花街那边的名声相当不错。啊哈,长谷川枫在那里有治疗记录。”

    “大发现呢。”加藤吉右手撑脸,笑嘻嘻的看向松坂泉,“松板小姐,请问一下,你是在试图谋害你的室友吗”

    松坂泉惊恐的抬起头“为,为什么这么问”

    “唉”加藤吉恶魔般的笑容映在松坂泉的视网膜上,“小姐,你不反驳吗”

    大学还未毕业的年轻女性瞪大眼睛,瞳孔猛地收缩。她惊慌失措的连忙摆手,想要斟酌语言否认,却发现自己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加藤吉和津川泽没有出声,只是冷漠的等待松坂泉组织语言。

    “我,我没有想杀它的。”松坂泉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又低下头,泪水顺着她的面颊滑落。她显然是在崩溃的边缘徘徊,“我也是为了她好。”

    “是的,这都是为了她。”

    “我没错。”

    津川泽无奈的拍了拍加藤吉的后脑勺,替他的队友向松坂泉道了歉。等松坂泉情绪平复一点后,提问继续。

    5

    另一边,樱庭岚扛着黑川诚到了郊区。靠谱的组长从黑川诚的背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圆盘,用黑川的手指解开它的指纹锁,然后把圆盘端到长谷川枫被发现遗体的地方。

    圆盘上黑白灰三色的光交替,最后停留在灰色。

    樱庭岚将圆盘拿在手里,娴熟的按下一连串的虚拟按键。

    “资料传过来了。”酒井安嘴里含着棒棒糖,吐词清晰,“有两只精怪。一方是没有恶念的,形成时间是在三个月前;另外一个应该是道上老手,他的畏黑里泛红。老大你继续收集,我切个频道。”

    “藤吉君,松坂泉那边问出什么了吗比如堕胎的真相什么的。”

    “问出了好东西呢。”加藤吉翻阅着津川泽的记录本,两人肩并肩离开了松坂泉的家。关于她的询问已经告一段落,至少现在是没剩什么值得细究的问题了,“她瞒着长谷川枫找过一个陪男性的工作哦,晚上的那种陪呢。而可怜的长谷川小姐一发即中,被押着去打胎,结果发现居然是个鬼婴然后松坂泉就找人灭鬼了。”

    “两个都是私下的交易,所以没有记录。”津川泽补充道,“而松坂泉自己也从事过那个行业。没想到一次就出了人命。”

    “对象呢”酒井安翻了翻资料,无果。

    “什么都不知道呢。”加藤吉笑嘻嘻的合上小本子,“为了避免被捕,所以一切保密措施都相当完善。这背后可能有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哦。至于灭鬼的人,小姐说她不清楚身份,只是通过电话联络的。电话号码已经传给你了。”

    “不要擅自给我增加工作量啊。我看看嘁,废线索。”酒井安看着屏幕上的那一串数字,暴躁的嚼碎口中的糖。此外,她手头上所有的监控中都没有长谷川枫和陌生男性见面的画面,相关的也没有。要找的话只能用之前绘制的行程图一个个排查,“算了,你们接下来去见小仓政一。”

    “那个电话的信号源”看过资料的津川泽问道。他拿出手机,新的地址已经发过来了。

    “鬼可不会无缘无故的牵扯到别人啊。”酒井安左手抚额,右手在调出长谷川枫的行程图和城市酒店分布图,用小仓政一的面部数据进行了搜索。

    果不其然,发现了两个人曾在半个小时里先后出现在同一家宾馆附近。

    6

    “组长,你那边搞完了没”酒井安从资料库中调出小仓政一的相关资料,“走访组这边缺人,你能来补一下位吗”

    “地址资料发我。”樱庭岚应道。他将扛了一路的黑川诚扔到一边,又把圆盘塞到这位悠悠转醒的人士手中,“我去帮忙,这里就交给你。”

    “唔。”黑川诚手肘撑地,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朝樱庭岚风风火火离去的身影摆摆手,“一路小心。”

    在会议室的酒井安把樱庭岚切到走访组的频道“这边查了下小仓政一。他应该是个惯犯,松坂泉只是受害者中的一个。老大,要是把这事扒干净,能多休几天假吗”

    “够彻底的话。”樱庭岚乘坐的士,临时翻阅着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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