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个围裙,正在那边不甚熟练地揉面。

    餐桌上摆了面板和擀面杖,还有一把刀,他站在桌边,身材高大,就连揉面都是好看的。

    宁语迟看了会儿,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

    他把面放在面板上,用擀面杖逐渐擀成饼状,越擀越大,越擀越薄。

    似是太久没有做过这些,他擀两下就要停一停,按揉一下酸痛的掌丘。

    没干过这些活儿的人,冷不丁做这些,就是这样的。

    宁语迟看不下去,她走进去,说“别弄了,我来吧。”

    裴行舟说“没事,快好了。”

    他没要她帮忙,把面擀成合适大小,便层叠折起来,用刀一下一下切成细条。

    她有些意外,问“你真的会做什么时候学的”

    以他的出身,似乎没有什么需要动手做饭的机会吧。

    裴行舟随便应了一句“小时候。”

    “小时候你爸妈会让你动刀切面吗”

    他似乎顿了一下,还差最后几刀,他细致切完,答“自己学的。”

    “这样。”

    宁语迟没多想,说“其实,我会做饭也是小时候,因为叔叔他们忙,经常没饭吃,只能自己做。我还以为你小时候”

    话说到这儿,觉得自己说太多了,她收了声,说“我去吹头发。”

    裴行舟嗯了一声。

    她回到卫生间,拿掉干发帽,插上吹风机吹头发。

    将头发吹卷,又涂了些发油,直到头发重新变得光亮柔顺,她才满意地笑了笑,找出身体乳来涂。

    忙完这些已是十分钟以后的事了,再回厨房,裴行舟站在锅前,给碗中盛面。

    他的手机放在桌上,屏幕还亮着,不是有意冒犯,即使手机内容倒着面向自己,通过屏幕中的西红柿也能看出来,屏幕上的内容正是菜谱。

    宁语迟忽然笑了。

    裴行舟在厨房里说“再拿一只碗。”

    “哦,好。”

    她到碗柜前拿了只碗,走到炉灶前,递到裴行舟手里。

    他就伸出左手来接,头也没回,一切都是那么行云流水,像这场景发生过无数次那样自然。

    面盛好,他让她到桌边等着,自己端着两碗面走过来。

    她握着筷子,看着面前热腾腾的西红柿面,面汤浓郁,有些像海底捞的番茄锅底。

    她嗅了一下,由衷称赞“好香。”

    裴行舟说“十几年没做过了,不保证味道。”

    宁语迟挑了一筷子,她尝了尝,面和得很软,有助消化,对胃很好。

    她说“很好吃。”

    裴行舟放下心来,说“好吃以后常给你做。”

    说完这句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有机会的话。”

    两人对面而坐,一人一碗面,宁语迟听了这话,把碗里的面挑了又挑,她故作不经意地问“那,你想有机会吗。”

    “你觉得呢”

    宁语迟眼睑垂下,眼尾那道浅浅的弧十分明显,她把底下的面翻上来,说“我觉不出来。”

    裴行舟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扬,没说话。

    他不说话,她一口气噎在嗓子眼,原本是为了盘问他,最后倒教他给盘问住了。

    她暗暗生气,想抬脚踢他。

    之后两人没再多言,于沉默中吃完这碗面,宁语迟看了眼他,他身上的衣服差不多已经干了,她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应该早点换下来的,也不知道穿了这么久,他会不会感冒。

    可家里实在没有他能穿的衣服,也只能这么委屈着。

    她放下筷子,说“那个,还是要谢谢你。”

    裴行舟看她。

    她很怕给人添麻烦,看到他身上这样,她又觉得自己像极了那种纠缠不清,遇到事情就麻烦前任的极品。

    她说“你不必来的,你能来救我谢谢。”她实在不知该怎么说,也是嘴笨得可以。

    “不是你该谢我,而是我一直,欠你一句道歉。”

    宁语迟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裴行舟说“我们分开以后,我仔细想过我们之间的感情,我太自以为是,没有站在你的角度去考虑过什么。”

    “我太重视自己的付出,没能好好珍视你,也没有在意过你想要什么样的感情。”

    他垂眸,自嘲一笑,说“是我一直向你索取我想要的,一直在让你迁就我,所以,我欠你良多。”

    “我以为失去你没什么,没有人是不能替代的,的确,人可以替代,但感情不能。”

    “裴行舟,你有多爱我”

    她突然打断他的话,凝视他的双眼,如是问道。

    裴行舟没料到她会有如此一问,他坚定地回答“很爱。”

    “很爱是有多爱”

    裴行舟想了一下,说“如果今天救你,需要搭上我的命,我愿意为你去死。”

    宁语迟忽然笑了,笑容嫣然,她轻轻翘起一条腿,压在另一条腿上,托着下巴,说“真奇怪,裴行舟,你愿意为我去死,却不肯娶我。”

    裴行舟听见这句话,神色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怎么不说话”宁语迟看他,“你不说话,我会觉得,你刚才所言,都是说说而已,其实你没有那么爱我,为我去死这件事,对你而言说了也没什么损失,我也不会真要你去死。”

    他说“我没有不肯娶你。”

    “没有话明明是你亲口所说,当初在滑雪场,泡温泉哪天,我想去棋牌室找你,你跟子亦的话,我听得分明。”

    说到这儿,宁语迟又轻轻笑了一声,她说“我永远不会忘的。”

    裴行舟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一天的情景,她说得不差,他的确是跟裴子亦在那里说了一些什么。

    他轻轻闭上眼睛,一时间喉咙酸涩,他说“抱歉,迟迟。”

    宁语迟说“我不要你的道歉,我从来没有逼你认错,我只想要你的解释。”

    说到这儿,她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我也不是在向你逼婚,没有强迫你娶我。”

    她只是想知道,她宁语迟究竟哪一点,哪一点让他不满意以至于他连娶她都不愿。

    裴行舟说“我方才说过的话,不是说说而已。但是这件事,请你给我一点时间。”

    “什么时间,解释很难吗”

    其实她也没有非要逼他解释,不说就算了,分手这么久她从来没有在意过,因为她没有考虑过跟他复合。

    只是过了今夜,她有些看清了自己的心,她还是会依赖他,那么未尝不可以,再开始试一试。

    话题也是裴行舟先提的,既然说到这里,那就问出来。

    却没想到,他会是这个态度,推三阻四,好像娶她是一件多么难以接受的事。

    裴行舟额头微微渗了些汗,在灯下看得分明,只是夏天天热,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他面容坚毅,抬眸回望,回答她说“从来没有不肯娶,问题不在你身上,是我自己,需要一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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