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靖成从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

    他恨孟海夕,更恨孟圳易。方才回来路上听宫人所说,爹和娘关在牢里被孟圳易百般折磨。他光是想想,便觉惨叫声如在耳畔,更时时都想挣脱这座囚笼,回到爹娘身边保护他们。

    他撕开黏在血肉上的衣服,眉头锁的很紧。身上伤口越来越痛,肉里无时无刻都发散出酸软之感,他再轻轻按压几分,立时便是撕扯的疼痛。

    他住的是一间十人所居的下人房,本来屋里住了十人已经够挤,现在硬生生多他一个,再加上他戴罪之身,那十个太监对他都无好脸色,他只能躺在最角落一侧,盖着一床破几个大洞的被子。

    夜里冷风从屋顶窗棂缝隙渗进来,冷得他辗转难眠,他听着外边树叶轻响,悄悄挪动身子想往身旁太监被褥挤过去。太监嘴上嘟囔几声,翻了个身,他便不敢再动。

    越到夜深越冷,他搓搓手呵一口气,想起来时瞥见院子的柴房铺满干草堆,便起身走入柴房,找了一处干草堆最多的地方躺下,他把身旁的干草堆在身上,只露出一个头来。

    他昏昏沉沉入睡,紧锁的眉梢微微舒展。身处的三尺冰寒与梦境隔绝,融融暖意从晨光渡来,他躺在柔软茂盛的绿地上,睁眼便是卓府开的灿烂的花海。

    忽然间耳畔传来轻微脚步声,他心中一跳,四周景色转瞬化为乌有。脚步声在他身旁停下,身上一轻,压的干草被抱在一旁,他眼睛睁开一条缝,待看清眼前人时,不动声色握紧双拳。

    孟海夕似有些困惑的盯着他胸膛,她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尽情洒在他胸上,涂抹药粉的手在伤口上搅来搅去,像在和面般,动作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甚至有点粗鲁。

    卓靖成隐隐感觉伤口裂的更深,他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涔涔,却只能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她深更半夜过来肯定目的不纯,绝不可能单为自己上药。难道是看他有伤在身,想轻薄自己吗

    卓靖成升起几缕杀机,眼下趁孟海夕不备,说不定能得手。杀机一点一点酝酿,双手正蠢蠢欲动时,听孟海夕一边搅一边愧疚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这个力道,是不是巴不得自己早点死

    卓靖成痛得合上双眼,听她毫无诚意的话语,冷汗从额间滴落干草堆上。

    警告宿主,卓靖成恨意正在持续上涨。

    孟海夕“咦”了一声,很不满卓靖成的不好伺候。以前表哥受伤时,她便是如同这般为他敷药,表哥虽眼含泪水,却仍笑着告诉自己很舒服,还说自己手法力度适中,就连京中推拿名师都得甘拜下风。

    她双手离开卓靖成,系统接二连三的警告声便停止,她再一触碰,警告声继续响起。

    孟海夕不满道:“真是不知好歹,我这双手除了给爹娘表哥推拿过,就再无旁人。怎么你这人得了便宜还不开心”她说着,还愤愤伸出一指戳卓靖成额头,全然没注意卓靖成嘴抿的更紧。

    孟海夕起身出去,卓靖成睁开一只眼睛去瞧她的背影,见淡紫的影子在月下淡去,他冷哼一声,重重闭上眼,有些弄不清孟海夕的意图。

    待他准备入睡时,脚步声去而复返,他身上一暖,冬夜冰冷的寒意散去些许,依稀可觉是一床温暖的被子,暖融融的,如同方才梦境的三月春风。

    她这是作甚

    他的面容在月光下惨白如纸,孟海夕注视他与那人相似的眉眼,陡然心中一痛,想起深藏的那个人来。那个人卧病在床病容满面,在看见她时,总是用那双浑浊的双眸深深凝望她,仿佛要将有关她的一点一滴镌刻在心底,再轻唤一声她的名字。

    孟海夕无端想起过去悲恸的回忆,情不自禁在卓靖成眉间落下一个极尽温柔的吻,她说,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包含三分难过,四分伤心,两分无奈,一分痛苦。是说给卓靖成的,还是那个人的,只有她心中知晓。

    孟海夕盯着卓靖成略带油污的脸,脸扭成一团。半晌,她大义赴死般贴近卓靖成,紧紧抿紧嘴唇,痛苦的在他双眉间极快贴了一下,迅速用袖子擦唇,把唇擦干净后才长松一口气。

    孟海夕便用剧情设定的三分难过,四分伤心,两分无奈,一分痛苦的语气道:“对不起”

    这声轻轻柔柔的对不起落入卓靖成耳中,却叫他一怔。方才被人轻薄时如潮水的气恼霎那退去,眉间滚烫热意烫红他的双颊。

    他从未和任何一个女子这么亲密过。他悄悄掀开眼皮,只瞥见擦身而过的衣角。

    第二日卓靖成被一个太监推醒,“还不快起来干活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太监掐着的尖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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