屹,都不是在父母的爱中诞生的,包括她自己。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当初他们天差地别的两类人能走到一块。

    林夭把人带回江家,亲自替江意禾擦了身卸了妆,做完之后已经是早上六点多,她还有课,就在天色朦朦胧胧的时候离开了江家。

    出门的时候一辆迈巴赫缓缓停在江家别墅前的路边,一个整装的司机下车,替坐在后座的人开门。

    林夭赶时间,只来得及匆匆看一眼。

    看背影是个高大严肃的男人,穿着讲究,有点儿眼熟。

    离开后才想起来,是不经常出现的江元慎,江意禾他们那个名不副实的父亲。

    江家别墅光线暗淡,气氛胶着,僵持不下。

    江元慎翘着腿,脸色冷漠地喝了口茶,尔后皱眉把茶杯丢在茶几上。

    他抬眼看向对面的少年,疏离沉冷,轮廓像极了死去的那个女人。

    寡淡无趣。

    “这个月,你没有把画画出来。”

    江嘉屹靠在沙发里,双手交叠,眼皮不屑而漠然地抬了一下。

    “以前每年寒暑假,你夏姨都会把你接到家里去,在那边,你画得很快,看来这里的环境太舒适了,你松懈得过分”

    原本江元慎得声音还很低很缓和,说到后面逐渐提高音量,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一把扫掉茶几上的茶杯。

    哐当一下碎了个四分五裂,陈管家脸色青白交加,又只能忍着,低着身子去收拾。

    “你知道爸爸想要什么,别让我失望。”

    江元慎怪异地一扯嘴角“再画不出来,就跟我回家里住两个月”

    “江总”

    陈管家刚开口,就被江元慎斜过去一眼,凌厉暴戾,声音卡在喉咙,像很多很多年前的雨夜,无法说出口,罪孽堵住了她的咽喉嗓子,堵了一辈子。

    江嘉屹无动于衷,仿佛习惯了,这句威胁变得毫无分量。

    “你长大了,我记得你小时候很怕跟我回去的,你不是害怕那个狭小的屋子吗”江元慎被江嘉屹的漠然惹怒,火一下子拔高,“你姐还什么都不知道吧”

    江嘉屹目光烛光似的一晃,“跟她没关系。”

    “那你别让我催,”江元慎低笑,“对了,意禾是个能干的孩子,如果你肯听话,我也舍不得她,她会得到她应该得到的,否则”

    他没说下去,但谁都明白他什么意思。

    江氏集团是江意禾的执念。

    两人以目光对峙着,各不让步。

    江元慎重新靠回沙发里,慢悠悠地又喝了口重新端上来的红茶,皱了眉说“我给你十天时间。”

    说罢,放下茶杯,起身离开江家别墅。

    干脆利落的脚步似乎表明,他根本不担心江嘉屹会违背他。

    他很清楚,他只要抓住江意禾,江嘉屹根本逃不掉。

    陈管家目光一抖,最终还是跟上去送江元慎离开。

    回来时,陈管家已经没有在客厅看见江嘉屹,转身去画室,看见他坐在画框前,微微出神。

    窗户打开了,冷风灌进,吹得窗帘飘动。

    陈管家看见江嘉屹的眼神,漆黑一片,暗淡深沉。

    她无法从中看出情绪。

    他似乎习以为常,对外界并不关心。

    陈管家悄悄失态了一瞬,最后抹了眼泪才敢转身。

    没人比她知道得更多。

    从前江嘉屹被接去江元慎家,就只有她跟着。

    自从江嘉屹十二岁展露出绘画天赋,并且一鸣惊人之后,从此每年的寒暑假他都会被接走。

    一年两次,一次两个月,长达两个月的狭小屋子,昏暗逼仄,他面对的只有四面墙的颜料还有一摞摞的画框。

    他的画最得富商喜欢,卖到天价。

    江元慎一幅幅画送出手,大方豪迈更有品味,全世界都知道是他儿子,他牵线搭桥的能力飞跃式发展。

    通过一幅幅画,变成一张大网,把整个西州市笼罩在他的网下。

    江嘉屹盯着一片洁白的画框,在微风中眯起眼。

    当这张网彻底形成之后,很少有人能逃掉。

    上流社会,本就是一个网状圈子。

    想要赢,就只能在深谙规则的情况下,一次次撕咬争斗,胜者为王。

    江意禾跟江夏知斗。

    江元慎没有别的选择,他本就是个自私的男人,也包括基因方面。

    江家的东西,他不会送给夏家。

    只是,对江意禾而言,还欠缺了点,她没有母亲那边的后盾,她的唯一后盾是江嘉屹。

    江嘉屹从始至终明白,他一张张给出去的画,就是给江意禾铺路。

    陈管家转身要离开的时候,江嘉屹忽然抬头,她脚步连忙停住,回头

    江嘉屹用画笔勾了颜料,抹在调色盘上,他盯着五颜六色的颜料,面无表情地说了句从小说到大的话

    “别告诉姐和江意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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