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委实有些狼狈。
旁边是陈忠在撑着伞。
阿谣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走到他身后了。
大约是因为雨声太大,那主仆二人并没有听见她的脚步声。
她与他之间,不过隔着两三步的距离。
几乎能听见陈忠在他身边不倦地抱怨
“哎呦我的爷,奴才就替您跑趟腿,您这就又跑去帮着筑堤了”
“这高热才见退,哎呀”
“张太医怎么说的您怎么又忘了,您身上这伤太重,原本就没好利索,能让您出来已经是于您身体恢复有碍了,您就不能自己爱惜一下”
“诶。”
那男人似乎终于听不下去,淡声开口制止陈忠继续往下说,
“打住。”
他的声音不大,阿谣站在这里,险些要听不清。
勉强听到声,只约莫觉得这声音较之往日实在要虚弱一些。
紧接着,又听到男人抬手掩口,一阵急促地咳。
“咳咳咳咳”
竟真如陈忠方才所说那般,身子每况愈下,瞧着连好的趋势也没有。
不过,人还能好端端在这里站着,大约也没有皇后说得那样严重。
阿谣站在后头,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该松一口气儿,还是该继续忧心。
旁边的宝菱、月心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将自己当成透明人。
后面随阿谣来的军士们更是一个个看着阿谣没动便都没有任何动作。
左不过这才耽搁了两句话的功夫,跟在更后面的队伍还没走过来呢。
阿谣正愣着,不知在想什么的时候。倏然间,站在太子身边的陈忠不知为何回了下头。
这一回头不打紧,瞬间便瞧见一身蓑衣的阿谣。
陈忠素来知道这位太子爷心尖上的人是个顶顶美人坯子,容颜柔媚,娇而不妖,分外勾人。
倒是没想到,此时穿了一这么一身简单的斗笠配上蓑衣,朴素平凡的衣裳,竟然衬得人愈发清丽可人。
他下意识就开口,说话还禁不住有些结巴
“姜、姜二姑娘您怎么来了”
他说完,又想到这里是扬州城,与洛阳远距千里,在这里瞧见姜二姑娘就更不正常了。
“您,您怎么到扬州来了”
当时请命的时候,因为阿谣是女子,身份不便,是以,对外只说是由卫国公府姜家人带队,并未说是姜家哪一个人。
只不过,除了从中设计的桓王,估计所有人都不会想到远行扬州的人会是姜家二小姐。
倒也不怪陈忠万分惊讶。
陈忠的话说完。
阿谣敏锐地瞧见,旁边那个现在还背对着她站着的男人身子一僵,久久未动。
直到陈忠又揉了一揉眼睛,确定了真是阿谣来了,忍不住去提醒身边的太子时,他才缓缓转过身来。
久违的眼神落在阿谣身上,那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情绪一闪即逝,阿谣还没瞧清,那人就将他自己的目光移到地上。
由于地面凹凸不平,积攒了大片雨水。水坑被新落下的雨滴一砸,又溅点涟漪。
阿谣恭恭敬敬行下礼去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
阿谣依言直起身。不知什么时候,他倒是也不再眼神闪躲,而是就这么,直直地,瞧着她。
一如从前。
只不过,他眼神中那种以前从不掩饰的灼灼欲念此时紧紧压着,几乎半点没有流露出来。
取而代之的,病态的涣散。
显得整个人殃殃的,面色是不自然的白。
配上原本就出色的容貌。
活脱脱一个病弱公子的模样。
与素日里,很是不同。
阿谣这才想起来,他们似乎又有月余未见。
只不过,这月过得,让人恍惚觉得,竟比一年还要长。
正是四目相对,一时无言之时,忽听身后运河中的浪声节节攀高,与之相伴的,还有慌乱的喊声
“发水了又发水了大家快撤”
裴承翊眉头自来就没舒展过,此时又听着这声音,忙转身嘱咐身边的陈忠
“快,叫人疏散百姓。”
他又转头看了一眼堤坝筑造的情形,从昨夜一直到现在,终于要成了。
便又补上一句
“再叫所有士兵,趁水还未到,先将大坝筑成”
事态紧急,阿谣自然也看出来,忙开口
“让庞将军他们也一道帮忙吧。”
闻言,男人这才注意到阿谣身后跟着的一队人,此时不是多言的时候,他冲着阿谣微一颔首,然后才稍微扬声,唤出影卫,吩咐道
“带他们一起去筑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