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下的情绪原本就不稳定,被他这么陡然拉过去,只剩下心惊

    “放开我”

    裴承翊的声音不无讽刺

    “你觉得凭他,护得住你”

    顾随哪里肯这样让太子带走阿谣,在原地站稳后,当即便要再度冲上来。

    可是还没近身,便不知从哪里涌上来几个高手,三两下便将他押住,动弹不得。

    那是太子的影卫。

    这一系列的变化,几乎就发生在顷刻之间,看得阿谣一阵的心惊肉跳。

    她以前从没有见过这些人,也不知道有。她一只手被裴承翊紧紧攥着,便只能用另外一只手,发了疯一般拼命地掰他的手、一下下在他身上重重的捶打

    可是,他却像是完全不把这些动作放在眼里,任凭她打。

    任凭她一声声哭喊

    “你放开阿随”

    “你要干什么”

    “放开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一开始,她说的还是“放开我”“放开阿随”“你想做什么”诸如此类仍有挣扎的话,可是越哭,越被深深的绝望包裹。

    她这一生就要这样和他纠缠不清,不死不休么往后的日子,她就要永永远远地如今日这般,活在他的阴影之下么

    阿谣想起在东宫的日子。

    想起那日后园之中,垂花门下,她也撞见他被别人抱住。

    饶是那般,他还是要反过来责怪于她。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总要责怪到她身上,总要将满腔怒火都撒在她身上。

    可是她又做错了什么

    阿谣心里的怨愤、恼恨几乎顷刻间涌上来,有如海上翻涌的浪潮,兜头砸来,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淹没掉。

    后来,他似乎被她锤得烦了干脆一只手 将她两个手腕都攥在手里,紧紧制住。

    然后冲着影卫头领沉声发号

    “去借公府的马车到角门等着。”

    “是。”

    这里靠近府门,距离内院甚远。

    姜家一家人都住在后院,如非有人通传,多半听不到这里的动静,裴承翊手下的人又机敏,直接将周围意图去后院给公爷夫妇报信儿的下人尽数拦下。

    阿谣的嗓子哭得发哑,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着,到最后哭喊的话已然变成

    “杀了我吧,太子爷,你杀了我”

    “一了百了”

    顾随被太子的影卫压着,瞧着阿谣现下的模样,再瞧着太子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用仅存的一丝理智试图与对方谈

    “太子你不是口口声声爱阿谣,离不开她你就是这样对她的”

    “阿谣哭成这样,你就不会心疼么”

    裴承翊的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厉声打断顾随的话

    “你闭嘴”

    不过片刻的功夫,周誉已然走来,拱手冲裴承翊道

    “殿下,马车已经准备好。”

    “走。”

    他拉着阿谣的手腕,不费什么力气便将她拉走。可是阿谣这个时候已经哭得近乎要昏厥过去,身子摇摇欲坠,已是连站也站不稳了。

    男人就干脆将人打横抱起,大步往角门的方向走。

    全然不管身后的顾随在说什么话。

    跟在一旁的周誉请示道

    “殿下,那顾世子怎么办”

    “送回他府上”

    阿谣后来似乎真的晕过去了。

    已经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昏迷之中隐约觉得身子摇摇晃晃,像是身处渺渺大洋中的一片浮萍,整个人、整颗心,都悬空着

    再醒过来的时候。

    是被无休无止的“哗啦哗啦”声吵醒的。

    这声音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间伴有轰轰隆隆巨响的雷声,听得人直心慌。

    阿谣一睁开眼,看见的就是头顶云锦帷帐,几乎是下一瞬,就反应过来,这不是她的卧房。

    但是,也是她住过的地方。

    她的脑袋像是有些宕机,就这么愣愣怔怔地看着头顶的帷帐良久,才疏忽反应过来这里是哪里。

    太子的寝殿。

    东宫。

    她在东宫。

    躺在,他的榻上。

    记忆渐渐回笼,昏倒前的记忆回转,阿谣猛地惊坐起来。

    也惊住了这拔步床上,旁边倚在床栏上小憩的男人。

    见她醒了,他的面色和缓了半分,饶是触到她咄咄的眼神,也似全然不恼,只是说

    “你醒了。”

    说着,见她没坐稳,便伸出手,意欲扶住她。

    阿谣深吸了一口气,十足明显的将他这个动作躲过。

    声音冷硬,问道

    “带我来这儿做什么我要回家。”

    男人默了默,淡声说

    “这里就是你的家。”

    “这算哪门子家”

    昏倒前那种屈辱至极,那种无力、绝望,那种绵延不绝的几乎将她淹没的恨意又涌上心头,阿谣在他面前干脆开始破罐子破摔,直直开口讽刺,

    “有家人的地方才是我的家,这里又有哪个人是我的家人”

    男人听着她的话,只觉得喉头一阵阵泛苦,可最终还是说

    “孤是,孤是你的夫君。”

    “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话。”

    阿谣倏然开始笑起来,她赞同他刚刚的话,

    “殿下是夫君没错,只不过,阿谣只是贱妾,是殿下的奴才,算不得家人。”

    她笑得嗓子发哑,无意多言,干脆掀了被子,挣扎着要往外走。

    出乎意料的。

    是他竟然没有拦她,任由她下了榻。

    只是在她向着门口走去几步以后,才说

    “门锁着,别费力气了。”

    他也站起身来,目光落在她的赤足上,终是提醒道

    “地上凉,把鞋袜穿上。”

    阿谣背对着裴承翊,听着他这些话,只觉得全是些无妄的虚情假意,终是忍无可忍。

    “你到底要干什么”

    这句话说完,身后的人似乎沉默了许久。

    好久好久,才声音苦涩地说道

    “那日你说,玉碎难全,孤将玉佩粘好了,阿谣,玉尚且可以粘合,你、你我之间,能不能”

    男人的手里始终攥着那个小锦盒,这时已经走到阿谣身后,小心翼翼,献宝一般,将手中的锦盒递到她面前。

    缓缓启了盖子。

    紧接着,盒子里的东西却让他眸光一震

    他以为已经粘好的玉,却又碎落几个角。

    似乎在讽刺他。

    阿谣冷然看着眼前怅然若失的男人,倏然就一把将那锦盒夺去,抬手便往地上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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