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恍惚,她真的要出嫁了

    鸳鸯交颈的红盖头遮下来,媚生被林瞳用红绸牵着,送出了林家。

    外面一身绯色礼服的裴衍高坐马上,威仪挺拔,眉眼带了笑。

    他翻身下马,并未接林瞳手中的红绸,一弯腰,将人拦腰抱进了怀。

    十里红妆,喜乐震耳,在整个扬州百姓的见证下,媚生八抬大轿进了裴家。

    堂上霍氏一脸欣慰,抱着裴衍父亲的牌匾,受了新人的礼。

    进了洞房,入目皆是喜庆的红色,媚生听着外面喧嚣的人声,悄悄抿了嘴笑,原来成亲这样风光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台前的光阴一点点退去,卧房已燃起热烈的红烛。

    媚生有些坐不住了,她悄悄将盖头掀开一角,瞧见房中一双皂角靴子,再往上,撞见那双深邃的眼,吓的她手一抖,又急急将盖头放下了。

    裴衍唇角微翘,一抬手将那大红盖头揭开,细细瞧住了这容色倾城的新娘子,属于他的新娘子,低低道了句“林媚生,你幸亏嫁给了我。”

    否则这样的容色,旁人如何护的住

    说完拿了两只青玉盏,斟满鲜果浆,递给媚生道“果饮,不醉人。”

    媚生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在司命的话本里,见多了这婚礼仪程。

    当既接过,手臂轻轻绕过裴衍的臂弯,饮下了这交杯酒。

    正放杯盏,忽觉颈侧一凉,裴衍已拿了铜剪,剪下了她的一缕发。

    他将那缕发与自己的缠绕在一处,打了个同心结,细细拿在手心里摸索,不紧不慢道“林媚生,既已结发,你生是我裴衍的人,死是我裴衍的鬼,再逃不了,可记住了”

    媚生心里一跳,张了张口,有片刻失声。

    忽而一阵咕噜咕噜的叫声打破了这沉静,媚生小脸一红,捂着肚子道“夫君,我我饿了。”

    裴衍捏了捏额头,他的小姑娘,总能出其不意打破这缱绻。

    默了默,忽而笑了,将一套家长衣裙递给媚生,示意她换上。

    两人换下礼服,从后窗跳出了院子,将前院喧哗的宾客甩在了身后。

    媚生一双小手被握在温和的大掌中,被他带着跑在暗夜的幽巷里,柔柔夜风吹起她的发,让她心里生出欢欣。

    她转头看见裴衍带笑的玉颜,平常冷肃的裴首辅,竟笑的的像个少年。

    两人出了巷子,相望一眼,止不住笑弯了腰,不晓得哪里好笑,就是打心底里的欢愉。

    一路言笑晏晏,进了城南醉春楼。

    醉春楼里伙计正准备打烊,见了人也不往里迎,只闷头干活。

    有那眼尖的掌柜,认出了这扬州城中百年难遇的权贵,立时软了腿,呼喝着伙计们开门迎客,又将那歇下的大厨喊了起来,做出了一桌子拿手菜。

    这醉春楼的桃花酥是扬州一绝,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裴衍晓得她爱吃甜口,捡了块桃花酥,送至媚生嘴边,道“张嘴。”

    媚生瞧他又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忍不住便起了逗弄的心。

    她一双眼儿荡开纯真的笑,握住他的手,将那桃花酥含进了口中,粉红的舌尖一卷,轻轻蹭了下他的指尖。

    细细痒痒的触感让裴衍手一僵,耳根也浮起了可疑的红,无奈的翘了翘唇角,右手抵住了她的腰“林媚生,别勾我,你是想在这里”

    媚生一噎,怂了,红着脸离他远了些,细细道“不想的,不想的,夫君快尝尝这菜色。”

    狗腿的伺候他用了一餐饭,自己却吃的不痛快,媚生出来时,略有些不忿。

    裴衍握住拳抵住唇边,掩去了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媚生埋头跟在他身后,走了一程,觉出些不对,这不是回家的路。

    一抬头,忽见沉沉夜幕下,宽阔的玉带河静静流淌,河面平整如镜,倒映出漫天的星斗,竟有几分像是闯进了天界仙境。

    河边有一艘乌篷船,木质舷板被打磨的锃亮,显是有些年头了。

    裴衍牵着她的手弯腰进了船,舱里纤尘不染,铺了层毡毯。

    媚生席地坐了,透过半圆的船篷,看外面璀璨的星河,忽听身侧男子清淡道“我刚来扬州时尚年少,常来此处,一坐便是一夜。”

    媚生回头,瞧见裴衍暗影里莫测的脸,心底那句话,脱口而出“你虽是我的夫君,我却看不透你,总觉得你有不为人知的过去。”

    “过去我的过去你不会愿听。”男子声音沉沉,说完好半晌没再做声。

    媚生本也没抱希望,裴衍这样的人,容不得别人触碰他的私密。

    当即释然一笑,想同他说说今晚这月色,却听他清越的声音又响起,在河面上悠悠荡荡,有些寂寥的味道。

    他说“我本是镇北侯裴庆之子,裴家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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