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突然刷的一下,就扑到苏樱桃怀里了,头埋在她脖子上,悄声说“包菊是褚叔叔的后妈。”

    “你也是我的后妈,但你跟包菊不一样,你爱我,跟杰瑞一样多。”汤姆肉麻兮兮的,突然就来了一句。

    苏樱桃一把就把这小子给推开了“放屁,我只爱自己,才不爱你们。”

    “你爱,你看杰瑞一眼,就看我一眼,我都是数过的,一样多。”汤姆指了指毛纪兰,居然又说“让毛奶奶留下来陪我爷爷吧,我看他们俩应该结婚,反正我是不会留在这儿的,我要跟你一起回秦州。”

    这叫什么话

    毛纪兰是个农村老太太,而且深爱自己已经去世的丈夫,汤姆要在她跟前说这话,是要挨打的。

    而罗老呢,亡妻也是文化程度又高,又温柔,又善解人意的上海女性,在她梦里,妻子去世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跟任何人谈婚论退,一直到死的。

    汤姆要在罗老面前说这话,估计也要挨打。

    苏樱桃悄悄在汤姆耳边说“可不敢在罗爷爷和毛奶奶跟前说这话,他们都老了,就像我眼里只有你们一样,他们的眼里也只有孩子,你要说了,会让他们难堪的,明白吗”

    即使年龄相当,文化层次不对等,身份不对等,在老人身上乱点鸳鸯谱,简直该死。

    因为两个老人并没发现苏樱桃回来的事情,她下楼的时候,也就没打招呼。

    只见毛纪兰还在等杰瑞翻身,罗老在一旁耐心鼓励,而自己那个脸蛋圆嘟嘟,肚子鼓嘟嘟,细胳膊细腿的儿子,则在床上定定躺着,一动不动。

    这孩子是从来不会给谁面子的,他只会跟人唱反调。

    下了楼,邓昆仑就在原地等着苏樱桃。

    而褚岩,居然也回来了,车停在原地,也是两手插兜的,在原地站着。

    “走吧。”褚岩看苏樱桃下了楼,于是说。

    邓昆仑也说“走吧。”

    这俩人到底是想干嘛,又是想去哪儿

    苏樱桃知道博士能鼓捣很多东西,也知道他不仅理行李箱的能力特别强,还有些别的方面的能力,平常生活中用不到,但是一旦用到的,都是特别的,常人所不用及的有效手段。

    而褚岩呢,这个刚才送走包菊的家伙,依然还是笑嘻嘻的,指了指路,说“去我家。”

    褚岩家也在这儿,离的不远。

    苏樱桃去的时候,估计褚岩家顶多也就是他大嫂在家,因为据说褚老在医院里。

    但是,等着跟褚岩和邓昆仑到了褚岩家,才发现他家门外灯火通明,而且停了好几辆车,有好警卫在站岗。

    褚岩,苏樱桃和邓昆仑几个,也是警卫去里面请示过以后,才给放行的。

    其实苏樱桃本来不该来的,不过估计邓昆仑是不想让她误解褚岩,才让她来的。

    客厅里有一个录音机,也不能叫录音机,这玩艺儿苏樱桃不怎么见博士摆弄,但家里有一个,偶尔,博士想听些国外的频道,就会把它搬出来。

    而褚司令,就坐在沙发上。

    看样子他应该是才从医院里回来的,因为手上还贴着输完液体的胶带。

    他抬头看了看苏樱桃,大概是因为不认识,想知道这是谁。

    邓昆仑于是说“这是我妻子,她跟这件事情无关,但我想,她应该也很想听听当时的情况,我就带她来了。”

    那个录音机里正在往外传着杂音,而这帮人,聚在一起听着。

    很长一段时间,那个录音机里都是杂音,哭声,以及一些闷重的吭响声。

    还有不断的电话声,以及人走来走去的脚步声。

    苏樱桃时不时的看看表,就发现从自己进来到现在,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

    这都要过12点了,马上要一点了,难道这帮人就听着这种杂音,不睡觉了

    再过了会儿,只剩下呼吸声,喝水的声音了,他们到底想听什么啊。

    褚岩的大嫂也在,一直站在厨房门口,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已经哭成一个泪人了。

    可她居然也认真听着。

    苏樱桃都困的不行,想回去睡觉了。

    她看到褚岩交握十指,吻了吻自己的手指。

    这是他紧张,不安,焦虑时的习惯。

    显然,他也很着急,很焦虑,但大家还是在等,没有一个人说话。

    苏樱桃看已经夜里两点了,于是站了起来,她想走了,她太困了。

    不过就在这时,那个录音机里的杂音中,总算传出人说话的声音来了。

    而这时,大家已经等了整整三个小时了。

    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尤其是褚司令,一下子就做正了,不安的颤抖着双手,认真听着。

    前面都是些夫人让你进去,最近怎么样啊之类的问候声,终于,就在苏樱桃听到烦不胜烦的时候,里面传出一个女人完整的一段话来“你也真是的,这种紧要关头,孙宁那种女同志就该捧出来,作为烈士来宣扬,孙宁是谁,渣滓洞里呆了四年的女英雄,你要拿她当烈士宣传,于咱们有大大的好处,你倒好,把她说成叛徒,你让我怎么保你”

    “我做错了,夫人,您说我现在该怎么办”这是包菊的声音。

    带着哭腔。

    显然,她跑去找救兵,等了整整四个小时,应该才获得跟她的救兵见面的机会,而现在,已经是夜里两点了。

    苏樱桃心里腹诽了一句实权岗位上的人也是真忙碌啊,夜里两点不睡觉,还要忙着批人,斗人,捞人,抹黑人。

    好吧,这时候苏樱桃才算明白刚才博士和褚岩的真实意图了。

    褚岩带包菊走的时候,其实就知道她是要去找上面某个人的吧,而他呢,给包菊身上装了窃听器吧

    这是想听听,包菊跟对方到底会说些什么,谈些什么

    “当时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真实情况,我看有没有可能把这事压下去,只有先把这件事情压下去,咱们才能再谈救褚武。”对方又说。

    “就那样,她跑的慢”

    “你不说真话,没人帮得了你”

    包菊说“我说我说,当时孙宁说她跑不动了,于是喊了一声,让我带着大家先走,她去引开火力。”

    对方猛的吸了一口气“你可真是蠢到家了当时没别人听到这句话吧,只要没人听到,你就可以坚持口供,咬紧了不要放松,既然已经说她是叛徒了,咱们得咬紧口供,孙天青已经退了,没影响力了,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你能确定再没别人听到这句话吗”

    “没有,只有我一个人,因为当时我是新去的,她怕我不清楚情况,一直带着我。您可一定要想办法,帮我,褚武呀”包菊说。

    为什么身中27弹,就是因为孙宁是故意去引开火力的。

    而包菊,是在出来之后,被大家当成英雄,送到首都之后,才发现丈夫跟孙宁结过婚的。

    她本来是生气,赌着气在褚司令面前抹黑了孙宁。

    毕竟她一直过的很苦,云贵到延安,一边是沦陷区,一边是敌占区,她根本过不去。

    可她没结婚,他却跟别人结婚了。

    她更不想让丈夫知道,他另一个年青的,漂亮的妻子是个女英雄。

    就这样,那个在渣滓洞里熬了4年的女烈士,却被一个只去了三天的宵小,一个随波逐流的普通人给抹黑成了叛徒。

    当孙宁终于疲惫了,跑不动了,回头看着天边,给火力映红的,朝霞一般的夜空时,她已经被敌人整整折磨四年了,又饿,又累,又疲惫。

    而新的希望,新的生活就在前方。

    她知道想要救下更多的人,就总有一个人要牺牲,而她的儿子,只有她牺牲了,才能奔向新社会,新的生活。

    于是她伸开双臂,迎上敌人的炮火,把生的希望给了别的同志。

    她像所有在渣滓洞里没有松过口,没有屈服过的女烈士一样,把自己的身躯当成盾牌,以保护更多的同志。

    而正是她们,很多很多的她们,一个又一个,果断的牺牲自我,才能迎来今天的解放。

    那时候她压根不知道,自己救下的人里头还有一条蛇。

    而那条蛇,还要祸害她的儿子半辈子。

    没人说话,褚司令也就那样静静的听着,但是他苍老的,混浊的眼睛里,一直在往外流眼泪。

    邓昆仑这份窃听记录是会录音的。

    他录下来的就全都是可以往上呈的证据。

    终于,在今天,那个女烈士,她能沉冤得雪了。

    因为邓博士。

    苏樱桃突然觉得自己爱上这个男人了,他虽然平时没什么用,但关键时刻,却又无比的管用。

    “褚岩,你想说什么”褚司令先问儿子。

    褚岩摇了摇头,却又迅速看了苏樱桃一眼,然后低下了头。

    他的母亲比任何女人都伟大。

    她不仅能跳芭蕾,她还是个宁死不屈的女革命者。

    她用27个弹孔,和义无反顾的牺牲,拯救了更多的革命者,换来了他的新生活。

    她是解放战争中,牺牲的烈士中的一员。

    褚岩特别感激自己没有变的更坏。

    在偷博士的护照未遂后,他本来准备好了,计划偷老科学家的护照的,但他还没去偷老科学家们的护照,他还没有铤而走险去台湾就找到了真像。

    有这个真像,他就足够了。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褚司令于是转身看儿媳妇。

    “黄玲,你父亲也在咱们单位,是我的老上级,所以我让你也旁听了。这就是你们的母亲的真面目,现在,这份证据我得呈上去,你们的母亲不是什么英雄,也不是叛徒,但她的性质比叛徒更加恶劣,因为她是个窃取英雄功勋的小人,咱们家从现在开始,全家都要接受组织调查,而且是我自愿审请的。你家两个孩子从今往后,身上也得背上这个档案,不可能再政府机关工作了,你没意见吧”褚老抬起头,问大儿媳妇。

    大儿媳妇还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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