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了半饱,慢下来,一边观赏跳舞,一边吃着小点心,很是悠闲自在,就是身旁的炉子上时不时传来阵阵扑鼻的清酒香。
掌柜以为他们两个宦官出宫必要喝一杯的,便上了酒。
孟春这会儿出门探查情况去了,只留幼安和几个保护安全的番子在。
幼安眨巴眨巴眼睛,转头看一眼,有些馋了,想尝尝又不敢,因着心疾的原因,她还没有喝过酒呢
淡淡的香味,很是诱人,幼安想,她或许知道有些人为什么喜欢喝酒了。
幼安咽了咽口水,嘬一口手里的清茶,假装不在意地挪开目光。
楼下舞姬早已经退场,换了唱小曲儿的歌姬。
幼安听了一会儿有些无聊,终于忍不住给自己倒了小半杯温热清酒,两三口的量,幼安觉得她可以。
鼻尖微动,嗅了嗅,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黛眉蹙起,砸吧小嘴儿,品味这滋味儿,青涩中带着一丝甘甜,是她喜欢的味儿
印绶监的宦官们今日出宫前往定西候府收取铁券。
“定西侯府绝了嗣,只留个老管家守着铁券不放,定西侯生前也是个功臣,老管家也算个忠仆,我们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劝动,耽误了午膳,这会儿填个肚子就回宫了。”印绶监掌印喝完面汤,对着孟春说道。
“宫里还有几封要发往边疆的诰敕,我们就先走了。”
孟春笑着摆手。
掌印指指安青云“这小子下午不用上值,留下陪您说说话。”
安青云看着孟春,心头微紧。
孟春笑眯眯地拍着掌印的肩膀送他们下楼,柜台后的钱大壮看着他们“几位公公好走。”
孟春看着钱大壮发光的眼睛,隐约预测到要坏事儿,果然下一刻钱大壮嚷道“怎么不见周公公的身影。”
“督公也在”那掌印惊讶地回头看孟春。
钱大壮火上浇油地说“是小周公公,督公的干儿子。”
孟春瞪了钱大壮一眼,推搡着他的后背出门“快走吧”
掌印正嘀咕着小周公公是何人,来不及开口问一声,就被孟春赶上马车,拍拍马屁股赶走了。
孟春站在门口,擦擦冷汗,叹了一声气“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正嘀咕着,又看见一辆马车驶来,在不远处停稳,披着鹤氅的纪忱走下马车,他咬碎了牙,暗道今儿出门没看黄历。
转身进屋,略带深意地看了眼还在堂中的安青云,疾步上了楼梯。
回到包厢,看着面颊红润的幼安,闻着酒香,孟春气都没喘匀,傻眼了“娘娘您饮酒了”
幼安目光敞亮,不见醉意,靠着椅背听着小曲儿,偏头不满地说“就喝了一杯半,你放心,我没事儿你瞧瞧我现在喝的是茶。”
她自己有数呢
孟春摆手,得了,他看今儿是不能好过了。
怕她有什么不好,孟春嘱咐门口的番子去厨房交代煮碗醒酒汤来。
孟春正琢磨着要不要告诉她,纪忱过来了,私心是想说的,但又怕周津延有什么谋划,纠结之时,幼安就已经瞧见跨进门槛的纪忱。
她手中茶杯摔在膝上,茶水洒满膝头,杯子跟着她的动作滚到地面,她手指颤抖地攥着栏杆,满眼震惊,慢慢的眼眶中蓄满泪珠,哽咽住了,突然转头捏着袍子,就要往下跑。
孟春功夫在身,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您冷静”
幼安含着眼泪看他,小身板都在轻颤,整个人都呈兴奋状态。
孟春劝道“您现在这般模样见纪大人,您该如何解释,再者让您出宫游玩督公可是担着风险。”
一碰冷水泼下,幼安愣怔地看着他,豆大的眼泪滚落,她来不及擦拭,小声说“我让我哥哥谁都不告诉,不会连累督公。“”
孟春歉疚地笑着,不为所动。
幼安僵持地看了他一会儿,肩膀耷拉下来,抖着小手擦擦眼泪,哀求地说“那我不下去了,我就在这儿看看”
“可以吗”
“您别出声。”孟春叹气说。
幼安点点头,担心错过她哥哥的身影,飞快地跑到窗边,躲在窗栏后头,眼睛眨也不眨的死盯着大堂,终于看清了纪忱的模样。
真是的她哥哥。
她哥哥都瘦了
安青云侧身不经意扫过那扇窗户,捏紧手掌,恭敬地请纪忱去往他定好的包厢,他心中也很意外。
纪忱看他“伤好了”
“多谢公子关心,已经好了有些时日了。”安青云低声说。
纪忱颔首,不再过问,拐过楼梯的弯道,脚步微顿,蓦然回头抬眸朝上看了一眼。
空无一人的窗栏映入眼帘,他眉心微蹙。
“公子这边”安青云开口。
纪忱面色沉凝,收回目光。
那边印绶监的掌印在宫门口下了马车,恰好看到了坐在肩舆之上的周津延,忙小跑过去请安。
周津延冷淡地点点头。
那掌印讨好地说“督公是要出宫。”
“嗯。”周津延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时候不早了,某人怕是已经玩疯了,不知归家了。
“刚还在弘香坊见到孟春公公和小周公公,督公也是要赶过去吧”掌印有意套近乎,“卑职和小周公公聊了几句,还是督公有眼光,小周公公真有您当年的风范,不过这都仰仗您的教导。”
“小周公公”周津延手指在扶手上疑惑地敲了敲。
掌印笑着应是。
太阳西斜,寒风在长街中肆意串行,周津延坐在高抬的肩舆之上,深吸一口气,凤目中一片死寂。
冷笑两声。
一个,两个,真是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