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辞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看了她一眼“饿了”
路明黛愣了愣,她垂着眼皮看地面,顿时清醒了。她是忘了自己的目标吗,为什么要怀念过去
抬起头时,她已经藏好了眼里的防备“晚上还没吃饭。”
看见沈西辞的时候,她周围早就竖起了一圈戒备的刺儿,但开口时,声音却是温和的“你有没有吃”
“我请你吧。”沈西辞的语气冷淡,也没回头看她。
他径直往前走,只当这两天的偶遇是意外,吃过一顿饭以后就不打算再见面。
路明黛从话里听出了一种“这样行了吗以后别来烦我”的意思。
她微挑了下眉,低头跟在他身后,眼神冷静,步履不停,丝毫没有影响到自己的情绪。
音乐节外边走一段路就是商业街,街道两旁的店面全开门了,油爆炒菜的香味、烤串的香料味儿加上冒着冷气的冰饮果香。
路明黛虽然食量不大,但饿了那么久,乍一闻到食物的味道,也难免被勾起了食欲。
没一会儿,沈西辞停在一家名叫夜火居酒屋的店门口,仰起脑袋看了看“就这儿吧。”
店面装修很能唬人,木制招牌上写着店名,浅木色为主的风格,有点儿时下流行的和风文艺范。
旁边黑色金属架上一张海报,几个醒目大字开业大酬宾,全场六六折
路明黛脱口而出“要不还是我请你”
沈西辞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怎么这点钱我还付得起。”
听到这儿,路明黛有些呆住了。
言下之意是,他已经付不起别的费用了吗难怪他租了个小房间,还千挑万选找了个打折的店。
她记得沈西辞以前家境挺不错的,现在怎么就混到了这地步
沈西辞并不清楚短短五秒钟内路明黛脑袋中的百转千回,他已经拨开帘子走了进去。
这家烧烤店面很大,四人桌都在靠墙的位置,再里边点儿是圆桌,一群人可以围坐。
菜单也挺丰富的,不但包含了烧烤,甚至还有拉面和寿喜锅。
灯光偏暖黄,给店里漆上一层木色柔光滤镜,路明黛有种进了深夜食堂的错觉。
店主还有点儿眼熟,深灰色褂子微皱,留了把小胡子,因此透出和青涩脸庞不符的成熟。
店里生意很好,服务员都在忙碌,店主鲁智峰手里拿了个点单小本儿,亲自过来了。
走到这一桌,看见顾客的脸,鲁智峰瞪大眼,一句卧槽差点没从嘴里溜出来。
这他妈不是沈西辞吗
以前上高中的时候,鲁智峰还是个熬夜到一点钟的努力型学霸。就因为有沈西辞,他每次只能考年级第二。
问题是沈西辞这人还打架、逃课、每学期都会被通报批评,你说气不气人
于是,鲁智峰单方面把沈西辞当成他宿敌,竞争了三年,还跟他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同个专业。
但后来大一快结束的时候,沈西辞退学了,鲁智峰就再也没见过他。
几年没见,沈西辞少了一点年少时的锋芒,但身上那种漫不经心的随意感还是没变。
在鲁智峰产生见到宿敌的惆怅时,沈西辞懒散地敲两下桌子“点单。”
鲁智峰瞬间清醒过来,拿着手里的小本子“沈”
一个字儿刚蹦出来,沈西辞看着他,皱了皱眉,有些狐疑。
鲁智峰保持镇静,面色如常地打住了自己的话。
嗯已经不记得他了好歹是竞争了三年的对手,人怎么能这么健忘
鲁智峰的自我脑补过多了,也不是沈西辞记忆力的问题,是他根本不会去记那些不重要的事儿。
他改口换了称呼“先生,要点什么”
沈西辞手搭在木桌上,削瘦颓白的手指把菜单推到了路明黛的面前“你点。”
路明黛点点头,她还挺给面子,点了不多,就怕沈西辞付不起。
沈西辞随便翻了几页菜单,又杂七杂八加了一堆。
点完单后,鲁智峰也不好在这儿多待,在收银台打了单后,就叫后厨赶紧准备。
菜还没上来,木桌上就放了两杯大麦茶,两个人坐着有点尴尬。
路明黛正考虑要不要掏出手机来玩,顺便冷个场的时候,沈西辞开口了。
店里放着舒缓的歌曲,安静的氛围里,食客的说话声像被隔绝在外。
他握着褐色杯子,仰头喝了一口,垂眸看路明黛“过得好吗”
路明黛微怔了几秒,她早就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忽然有人这样问她,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过得好吗”这几个陌生的字眼灌进耳朵里,她分不清沈西辞到底是在询问她的现在,还是好奇在他不辞而别的这几年,她究竟是怎么生活的。
她想了想,无论是哪个问题都不能很好地答上来,又怕暴露自己的目的,决定还是吹个牛逼吧。
路明黛没正面回答“我得找个高薪工作,不然家里要抓我回去继承家产。”
沈西辞“”
她插科打诨绕了过去,况且那也不算谎话,上大学以来,路建荣已经多次明确表示对她学习心理学专业的不满。
路谦对路建荣那公司不感兴趣,他就把主意又重新打到了她的身上。
“你晚上干吗去数码城啊有什么事儿吗”
“怎么突然想到要去听音乐节”
“”
尽管心里没有强烈想要了解沈西辞的欲望,路明黛还是没话找话,胡扯了几句不相干的事儿。
沈西辞的回答也很随便,每个问题只花几个字就答完了。
她没问沈西辞的近况,垂下眼,似乎想了解他,又不敢深入。
因为那张乖巧的脸和天生纯真的外表,这份伪装的怯弱手到擒来。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
两个人都不是很想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只顾着低头吃晚饭。这家店的烤串风味独特,拉面很劲道,汤汁也带着炖香,够味儿。
路明黛这人不喜欢麻烦,她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尤其是沈西辞的。
用手机转账会被拒绝,她翻出了钱包“还是aa吧。”
单据在沈西辞那边桌下的夹层,她忘了刚才点了多少钱,在钱包里抽了几张百元大钞,递到他眼前。
沈西辞靠在椅子上,双手抱臂,没有要接的意思。
路明黛站起身,一只手撑在桌上,微微往他的方向俯下来,想把钱塞给他。
大概是沈西辞的拒绝太过明显,路明黛没有把钱塞到他手里,反而还失手砸了他一身。
随后钞票散落一地。
他们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路明黛看起来是在居高临下地砸钱。在外人的角度,像是钱没地儿花的千金大小姐和她包养的小狼狗。
那就尴尬了。
路明黛还在考虑怎么解释“老子给你砸钱并不是看上你了”,哪怕她昨晚已经想了一千种报复他的方式。
下一秒,沈西辞忽然抓住了她的手,从他的上身那儿挪开,他往后仰了仰背,两人距离拉远。
他很快松开五指,视线轻扫一眼地上的钱,转而抬眸看她,声音低哑。
“你又想买我几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