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悯躺在床上,仍然是一动不动的样子,他的眼神里像是有光,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殿下想要的,属下都会给你。”
韩悯说得很肯定,贺不渝沉默。
这一刻,他发现他的心,骤然跳得很快,砰砰砰直跳得震耳欲聋,好似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一样。
他这是怎么了
贺不渝弄不明白,很想让自己的心跳不那么快,可是却不得其法,他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内心的欲、望驱使着他走过去,靠近些,再靠近些。
他的双臂撑在男人的身体两侧,目光与男人平视,彼此的眼睛里都只映着彼此的影子。
呼吸交缠在鼻尖,贺不渝的双颊通红,耳根也红得快透了。
他的声音很重,像是被呼吸带的。
他问“要是我再睡你一次,你会怎么样”
韩悯迎着贺不渝的目光,淡淡地回答“那殿下要轻些”
贺不渝呼吸一窒。
韩悯的声音在继续“别在衣裳以外的地方留下痕迹,属下不好遮掩。”
贺不渝静静地看着男人,从对方的眼睛里,他发现自己几近要失控了,犹如一头逮住了猎物的雄狮,正在准备享受美食却又不得不忍耐下去。
好一会儿,贺不渝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低哑。
他缓缓地开口,呼出的空气与韩悯交汇,二人的脸似乎越贴越近。
“要不然,老韩你把欠我的那个亲亲,现在就还了吧,好不好”
韩悯在贺不渝的注视下,眨了下眼睛,应了声,“好。”
疯了。
贺不渝听到这么一个字眼,这么一个音节,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叫嚣着要把眼前这个男人拆骨入腹,昨晚那疯狂的一夜,又回到了他身体里,钻进他的骨子里,刻进了他的神经里,叫他难以自拔。
这一次,没有仙人醉的酒,他还是晕了头。
可是,他注视着男人,许久许久,依旧没有动作。他忽然看到了男人唇上的咬痕,有一处还渗了一点血丝。他猛然起身,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走到屋中央的桌子前,抓起一壶冷茶,猛的灌进自己的喉咙里。
茶是隔夜的冷茶,很苦涩,贺不渝饮了个干净,连不小心吃到的茶叶也嚼吧嚼吧吞进了肚子里。
韩悯看着贺不渝的动作,静静地,没有出声。
好半晌后,贺不渝提了一句不相关的话,“齐治捉了一个番人探子,我方才去审过了,有点问题,我们可能过两天去一趟南宛城。”
“好。”韩悯应下。
这声音,传进贺不渝的耳朵里,几乎跟之前那声“好”毫无差别,他的心跳还没有慢下来,但面上却故作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到时候,未必会让阿治知道,这事是跟北齐有关的,我想抓住那个北齐人,总不能一直受大家的保护吧殿下为我做的,够多了。”
贺不渝苦笑一声,“我生来幸运,得以遇到这么好的父亲与兄友,这次他们的动静搞得有点大,是专门针对我来的,是时候让我同他们正面交一次手了。”
韩悯从床上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属下明白。”
“嗯。”贺不渝没敢扭头回去看韩悯,只站在桌前,僵硬得如同一尊雕塑。
沉默了一会儿后,韩悯忽然问“殿下,你还要属下还那个亲”
“别说了。”贺不渝捂着脸打断,一只手捏着桌角指节泛白,故意冷硬声音道,“没看见我正在想对付北齐人的对策么别打扰我”
“是。”韩悯站在贺不渝身后,恭敬回应。
贺不渝心里烦躁得很,也不知道在烦什么,只觉得胸中有一团火,正在熊熊燃烧着,很快就要爆发出来,怎么都忍不住了。
没过一瞬,他终究没耐住,转过身,看着比他高小半个头的韩悯,恶狠狠地盯着对方的眼睛,“你这次是不是也做好了回京请罪的准备”
韩悯愕然,张了张嘴,没说出声来。
贺不渝见他这模样就心下清楚了,气得当即摔了桌子上的空茶壶,碎瓷落地散作一片,伴随着少年红着眼眶歇斯底里的声音,“我就知道你可真是厉害啊”
“早上我才说了,你没有资本勾引我,这才半天就打了我的脸,韩大人,你真是厉害极了”
这话太过诛心,韩悯的眼眸中蒙上了一层灰,像是雾气,他垂下了头,“是属下媚主犯上,请殿下责罚”
“扯淡”贺不渝心里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可他就是气不过韩悯的态度,然而韩悯又有什么错他根本就没有错错的是自己
贺不渝在愤怒之下,更想质问的是自己的内心,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在清醒的时候再犯一次同样的错误。
他闭上了眼,缓和了许久,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老韩,你能拒绝我吗”
韩悯想了想,“属下不能。”
贺不渝听到这个回答,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说不清什么情绪,犹如哀叹般,“那以后,咱俩谁都不欠谁。”
“和从前一样,你是我最信任的下属,我是你尽忠的皇子,未来的路还很长,咱们得一直走下去。”
“是。”韩悯应道。
贺不渝看了一眼垂眉顺目的男人,“可除此之外,要是不小心谁跟谁吃了亏”
韩悯猛的抬眼,神情专注。
贺不渝浅浅一笑,“那就自个儿来偿还,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