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2/2)
“但有时候,却必须要选择,是否屈从于假象。”
是谁鼓噪的心跳声,在静谧中失去节奏。
绪方唯下意识地抓住了裙摆一角,很多时候,看着柳莲二无动于衷记录数据、分析异常的模样,她甚至会怀疑这周目从一年级开始就认识自己的柳莲二,或许是个清醒到从未被异常影响的人。
但此时此刻,残阳下沉默的对视里,她惊觉自己完全想错了方向。
“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
切原赤也的声音从走廊尽头远远地传来,打破了几乎凝固的对峙。
绪方唯转头去跟切原赤也搭话时,内心那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还掺杂着些许无法言明的愧疚,但她无暇顾及这些,只是本能地想要逃离柳莲二话语背后的含义。
就像她躲避丸井文太、不愿意接触幸村精市一样
他们身上有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感情。
因为网球部逐渐繁重的训练,原本负责补习的柳生比吕士和柳莲二已经不再适合,但切原赤也的成绩却依旧一塌糊涂、不容放松警惕。
绪方唯翻开切原的书本,上面乱涂的图案让她眼前一黑。
“啊。”
切原赤也坐在椅子上,显然也发现了她的无语,挠了挠头解释,“英语课真的很无聊啊。”
“你们班的英语是冈部老师教吗”
“对啊。”
“二年级他也教过我。”
她果断反驳了切原赤也这个借口。
少年抓了抓头发,额头烦躁地磕向桌子边沿,“这怎么能一样你这家伙分明对不感兴趣的事情也很有耐心。”
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绪方唯从头开始梳理他的课程进度。
一问一答的枯燥对话下,她的思绪有些发散,恍惚想起很久以前,她刚察觉到世界的异常,面对切原赤也时企图抓住一根稻草,曾经提出过给他补习的建议。
现在想来,一切早有迹象。
即使没有记忆,属于“绪方唯”的设定和过去不知不觉间也能够影响到她。
春意融融,早开的花树已经随风摇曳、零星地从窗口飘进花瓣。
少年被无聊的习题困了许多天,眉眼间渐渐染上恨不得一走了之的躁郁,但抬头看到女生安静的身影时,又苦闷地垂下脑袋。切原赤也思考了许久,终于想通了造成这幅局面的理由,他带着一丝气愤问
“樋口老师怎么会安排你给我补习”
碎片般的记忆总是通过某种契机,从深处苏醒。
热闹的盛夏。
聒噪的蝉鸣声此起彼伏。
“为什么是你给我补课”
刚刚结束训练的切原赤也拉开椅子,划出一道尖锐的响动,他烦躁地放下书包,随着动作,从更衣室出来、还没有擦拭的水珠从发梢滑落,消失在衣领间。
即使训练已经非常疲惫,但他还是按照约定来到补习教室。
也许是发现这点,绪方唯没有计较他无礼的态度,而是友好地递出一张纸巾。
“切。”
少年扭过头,并不领情。
于是几秒钟后,他感受到微弱的温度靠近自己,女生看不下去似的伸手擦拭滴落水珠的微卷发梢,他猛地一惊、僵硬坐直的身体反而更方便对方的动作。
他听见头顶传来轻笑。
力气被抽离、像被驯服的宠物一样,安静地任由她为所欲为,有什么别的东西从发梢一路蔓延至耳尖、透过血管、在身体里奔流涌动,无法止息。
终于,她慢悠悠地放过了少年的头发。
“不知道啊”
她收回的指尖仍然残留着水珠滴落的凉意,她用那只手托着脸,似乎思索了片刻,才神色天真地说出已经明晰的答案
“会不会是因为,你比较听我的话”
记忆中的问答,与此时此刻的氛围几乎重合。
绪方唯望着切原赤也压抑着烦躁的神色,无论是记忆画面还是此时此刻,答案都是如此相似。
“喂”
切原赤也踢了踢她的椅子,十分不满她在自己面前公然走神。
“唔因为我有空。”
“哈”
“就是这样。”
电风扇在头顶枯燥地转动、发出有迹可循的声响,她肯定地对他点头,将心知肚明的答案悄悄掩藏在少年的迟钝之下。
记忆逐渐被相似的场景唤醒。
无数碎片拼凑出某个灼热的夏天,画面中的场景像是被阳光融化、又经由热浪扭曲,朦朦胧胧,唯独那聒噪的蝉鸣声,直直地穿越时空。
散不尽的闷热里,一直都是她和切原赤也两个人的相处画面。
直到某一天
从教室窗户往外望去,可以看到正在训练的网球部。
天气炎热的日子,网球部的少年们仍在热日下蹦蹦跳跳,活力四射。人群玩闹的哄笑,夹杂着网球碰撞、触地的声音,遥远又模糊,像另一个世界。
她在窗边久站。
等了许久,也没有人推开教室的门,切原赤也大约是被网球部留下加训了。
脑海里模模糊糊地这样想着,短促响起的手机铃声像是知悉她的心声,未读的消息栏上显示着网球部部长的名字。
多半是来通知消息的。
绪方唯无所谓地点开,目光怔住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耳边是少年们的玩笑声、间或夹杂着切原赤也的抗议,海风吹向繁茂枝叶、沙沙作响,电车在远方飞驰,发出沉闷的轰鸣。
心脏不可抑制地抽了一下。
她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望向窗外、刚刚自己视线的落点。
幸村精市也才放下手机,他转身,缓慢地仰起脸,目光在渐沉的夕阳中随着风无声撞来,逆光的表情难以看透。
隔着热闹的校道、时常有人经过的网球场,声音与距离忽然消失。
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在沉寂下来的空间里安静对视。
这是幸村精市第一次出现在这段记忆里的画面。
同一间教室里,绪方唯回过神来,对面的切原赤也仍在咬着笔头,似乎遇到了难题,双眼无神地盯着、眉眼间渐渐染上困意。
她恍惚地站起来。
掀开窗帘,暖融的春光倾斜进来,突如其来的明亮让切原赤也手中的笔“啪”地掉在桌子。
“你在看什么啊”他困惑地在身后问。
她站在与记忆重合的位置。
当时是否不自知地,在此长久注视某个人,又或者只是对方一面之词经历漫长的、错位的时空后,她已经无法评判。
但现在,此时此刻。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这是一间能清晰看到网球场的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