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呢”军帐内, 提着药箱的军医官转了一圈,问道。
    正收东西的小军司叹了口气“将军走了。”
    “又走了他胳膊还要不要了命还要不要了”军医官气的直吹胡子, 恨不得将药箱直接扔在地上“你也不拦着他”
    小军司哭丧着脸“我哪儿能拦得住啊。”他往军医官身旁凑了凑,小声说道“这个时候凑上去,不是找死吗我还没娶媳妇呢,还想再活两年。”
    军医官气的拍了下他的脑袋“事情也分轻重缓急。将军方才负了伤, 药也没换两日就赶着出去, 赶命吗”
    小军司“嘿嘿”一笑“放心吧,将军之前又不是没有过。咱们将军是铁打的, 什么都要不了他的命。咱们哪次打仗,将军不冲在最前面的到现在有事儿没有没有将军有老天护佑着呢。”
    “就是他这么不要命似的, 唉,跟你说你也不懂。”军医官眉头蹙起,又看了一遍帐里, 嘴里念念叨叨的出去了“有好房子不住,非要住到军营里。能偷闲不偷,非要往死里拼。老天都要护不住了。”
    顺州地界,春日盎然,三年前迁来的那批中原百姓已将此处化成了家一般。盖房添屋, 播种稻苗, 种植马草,虽此处土壤不及家乡肥沃,但事在人为。谁也说不准是否仍能返回故土,便将此处当成家园兴建。
    陆追轻骑骏马, 身旁只跟了两人,沿着小路直奔顺州罗县。
    三年了,他沿着这条由秋行山通往各州的路,一遍一遍的寻找阮澜的踪迹。几乎所有迁徙来的百姓驻地他都去过,却从未找到过她。
    他见到过刘初三刘珠,甚至见到过阮娄一家,但却没有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他也问过他们,但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知道。当日家家户户都自顾不暇,待回过神来阮澜就好像从人间消失了一般。
    陆追也想过,兴许她去了什么别的地方。她能造瓷,想必愿意收留她照顾她的人也不会少。又或者,她真的实现了那日她说过的话,带着银子去四处周游了。
    但有一点,他不愿想也不敢想。
    迁徙而来路途遥远,许多人过度劳累便在路上没了,也有人好不容易到了,却又水土不服。原本打仗便是倾国之力的事情,他们只是这鸿沟中的小小一员,无力摆布自己的命运,抵抗不得,便只能以死来降。
    陆追也清楚,如今只能靠自己一遍一遍的去找她,军营难进,她一个普通百姓怎能进得了。甚至连找刘初三等人,对她来说都是难事。
    他就像是在广袤的沙地里丢了自己的宝物,风吹过,什么痕迹都没了。
    陆追恨。
    他恨下令迁徙的皇上,恨这个世道,恨渺小无能为力的自己。
    他便只好在一次次的交战中锤炼自己。
    与他早先相近的人都知道,他的小青梅没了。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了,死了亦或是等不及嫁了别人但他们却知道陆追变了。
    原本他还是有丝人气的,自打那日之后,他便是另一个人了。
    只有陆追自己知道,他的心只有在寻找阮澜的时候还跳动,其他的时候他都交给那个梦里的自己了。
    闵丘负伤昏迷之时他暂代军中大事,用一万瓦哲部俘虏的肉身撑开了秋行山战壕的缺口。他不顾瓦哲部用幽州百姓的性命要挟,率部像一支箭矢猛地扎进敌方的阵地。
    他收复了幽州,闵丘醒来却说他心中无百姓,心狠难当大任。
    陆追将闵丘杀了,只说是伤势过重没撑过去。
    他做的有何错呢难道兵卒的命不是命难道战事牵扯当中的百姓牺牲不是牺牲
    非但如此,陆追还将幽州被悉数屠城的消息传了出去。
    他说幽州百姓早已经被瓦哲部杀了,瓦哲部只是拿着空城要挟。兵卒要打原本就是游朝的地方,自然会顾及里面的同室,加上瓦哲一直拿着这些做文章,闵丘心软,仗便打的艰辛。如今被陆追这么一说,众人俱都卸下了心里的负担,冲锋陷阵。
    至于那两州的百姓如何,陆追不在意,他只走自己想走的路,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就要让自己变成最强大的那一个,没有人可以再左右自己,没有人可以再伤害
    伤害谁呢
    自己还有什么可以被伤害的呢
    身上的疤痕不停的增加,但他却奇异的珍惜自己的脸,大概是因为阮澜说过他长得好看,怕变丑了,她就认不出了。
    他在秋行山统共驻扎了七年,由一个稚嫩少年,成了如今的模样。
    他治下甚严,军威厚重,朝中也有人曾打过他的主意,怕他仰仗军权独大,却都被他无形的化解。
    他一直与人性最阴暗的那面为舞,深谙此道,但凡还有些人性的但凡还爱惜自己的,哪能与他相比。
    陆追时常想,兴许她的出现,只是点亮了他一部分的生命,但太过美好自己太过狠戾,无福消受,所以老天便收走了。
    由罗县出来,陆追自嘲的笑了笑,哪有什么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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