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阮家租的地只有一小块能种,最多种点自家吃的青菜,其余的都献给了烧瓷的一大堆家什了。她想要养家糊口吃饱穿暖,能想到的就只有烧瓷器这么一个了。

    阮澜越想越觉得自己命还没那么苦,至少穿越过来配了一套还算不错的设备。

    阮澜最擅长的就是开导自己,遇事不慌,人生信奉原则车到山前必有路,老天饿不死瞎家雀。

    “倒焰窑,倒焰窑”阮澜嘴里嘟囔着,试图回忆一下之前参观半倒焰型马蹄窑遗迹的时候,身旁的长辈是怎么说的。

    她的声音沿着火膛一路钻了进去,空荡荡的烧窑里响起了回声。

    “一千多度啊,烧的渣儿也不剩了。”她呲了下牙,在这没人的地方哼起了小调“火,火,火,火,我就是爱烧火,别叫我停下来。你喷着火,是我的造型。obaby,你的爱是火。”

    一边唱着,扫帚挥舞的就像当代巨星,火把映照着人影晃动。

    “咔哒”马蹄窑里面传来一声轻响。

    阮澜猛地停下,动作僵硬地向窑里看去。

    那声响不是只轻轻一声,而是窸窸窣窣的停不下来,从烧窑深处一路向外。

    阮澜吞了下口水完了完了,这个世界不会还有妖魔鬼怪乱力乱神吧也没人通知我一声啊这要是那原主爹,不会又拖自己进去吧

    她想着,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一步。

    “噗通”一声,从窑里蹿出来个脏兮兮的东西。

    “啊”阮澜忍不住尖叫起来。

    那脏兮兮的东西飞扑过来,阮澜被它重重的扑倒在地,接着就被捂住了嘴。

    那东西开口了,声音低沉“别叫”

    阮澜愣住,眼睛睁得溜圆,对方的声调很凶,但声音清脆,还是个男孩子的声音,不是那晚上恶鬼似的嘶哑嗓子。

    她抬手抓了一把对方的手腕暖的活的

    对方似乎很嫌弃她这一摸,不耐烦的抖了下手臂,冷声说道“要活命就别动”

    这声音冷的扑棱扑棱的往下掉冰碴子,但耐不住声音嫩,瞬间让阮澜想起家里养的那只小哈士奇看着凶了吧唧的,叫起来却奶声奶气,窝在自己怀里的时候也是一脸正气凛然不容侵犯的模样。

    这村子里的几个小子性子野,皮起来连马蜂窝都敢捅,指不定就是看着烧窑有意思,钻进来玩了。

    这么一想,阮澜心里的那点怕也都烟消云散了。

    现在的问题就是,这小子刚才听没听见自己唱歌自己要怎么圆过去。

    阮澜试着挣脱了一下,却发现对方里的力气比自己大太多。她只好“咿咿呀呀”了几声,又指了指外面,示意对方放开手。

    “外面有人”小子问道。

    阮澜点头,食指中指扮成人腿,做了个向外走的姿势。

    “刚走”那小子又问。

    阮澜又点头,顺带想要看清这人到底是村里的哪个,今天非得去他家闹一趟,顺便顺点吃的回来。

    他脸上太脏了,还有好几处伤口似的。血已经干涸了,不知道究竟伤在哪里。这些血混着尘土灰烬,左一块右一块的,看的人心惊胆战。

    可他的眼睛很亮,漆黑的眼眸黑到了尽头,反而透着些绀青,像是里面掩着一小团火。可这火,又被掩藏在了无边的深寒当中。

    “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开你那人一会儿就会回来”他尾音略微拖起,却又戛然而止。

    阮澜想了又想,怎么也想不起村子里有这号人物,加上他脸上的伤口,总觉得有些来历不明。

    她猛然想到近日村子里有一队人来搜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闹得鸡犬不宁。加上最近的大舆镇上到处张贴缉拿逃犯的告示,村子里人心惶惶了好一阵子。

    可是

    阮澜瞄了一眼压着自己的“小灰团”,这也太小了吧小学还没毕业呢

    她又动了下身子,主要是这人太瘦了,有点硌得慌。

    “啊啊啊啊”,阮澜装出唱歌的口型,指了指对方的耳朵,又指了指窑外。

    但凡能文斗,就避免武斗。

    虽然自己是个“哑巴”,但在文斗之上,仅凭借一个“啊”字就能立于上风。

    “出去的人,就是刚才说话的人”那双眼睛微微晃动,在火光的微光映衬下,就像是佛前供着的香油,影影憧憧。

    明明是仍未张开的一双眼睛,带着些许孩童的稚气,但也是一闪而过,复又蒙上了一层遮掩的面纱,让人看得不甚真切,带着不属于这年龄的低沉阴霾。

    阮澜觉得自己的肢体表达能力相当靠谱,只是秦逸是个瞎子,这不,自己想说什么眼前这人都知道。

    她点了点头。

    “别装了。”他开口说道。

    阮澜扬眉不解。

    “刚才要点火的人不就是你吗这户人家这些日子进出的只有你一个人,窑空置了几日了,哪儿来的别人”

    “啊”字神功被破,阮澜一时语塞。

    她吞了下口水,这才明白过来。方才因为自己唱了什么爱烧火,这小子是怕被烧死,这才忙不迭从窑里出来。

    阮澜不自觉地又动了下身子。

    “想活命就别乱动”对方低声喝道。

    阮澜终于忍不住,开口怒道“那你倒是多吃点儿啊身上都是骨头,你以为我肉很多能当肉垫吗我也很瘦啊硌的我腰疼”

    说完,她就看见对方的眼睛里闪现出一道“果然如此”的神色。

    着了他的道了

    阮澜此刻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咽下去,这个地方的小学生怎么这么精

    下一秒,阮澜的脖颈被抵上了什么东西,触感冰凉,甚至有些刺痛。

    “里面捡的。”对方开口说道。

    阮澜知道他拿的什么,窑房里还能捡到什么烧开裂落下来的碎瓷片呗

    他的话中带着一股狠劲儿,阮澜丝毫不怀疑,自己但凡有些过分的举动,那瓷片就会即刻割裂自己的喉咙。

    怎么一言不合就武斗了

    她哭丧着脸,自己这才消停没几天,怎么又来了穿到小山村里也能这么险象迭生的吗还是这个瓷窑和自己八字不合,想法子要自己小命

    大抵是因为这些日子装哑巴装了太久,憋得话多,阮澜张口就来“壮士饶命壮士需要什么劫财还是劫色都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对方眉头一皱,瞥了一眼阮澜,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嗤笑。

    阮澜感觉受到了侮辱你自己就豆丁点大,竟然还瞧不上别人了

    她感觉到脖颈处的瓷片在微微的颤抖,想想也是,毕竟是个小学生,又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怕是肯定的。

    阮澜试着说服他把瓷片放下来“这位壮士,您在我家瓷窑里也住了好几日了,有什么需要的您就说,别小小年纪手上沾血,晚上会做噩梦的。”

    也不知是不是说中了他的心事,阮澜感觉到脖颈上那瓷片抖得更厉害了。

    她再接再厉“而且你年纪还小,可能不太懂,咱们这个姿势甚是不雅。虽然这里是个小村子,但日后我还是要嫁人的,嫁不出去就只好赖着你了。您肯定是瞧不上我这种野丫头,为避免麻烦,不如咱们先站起来好好说话”

    这回大抵真被她说中了什么,对方显然有些犹豫,他低声说道“别耍花样。”

    “当然”脖子上被人抵着,阮澜不能点头,这便疯狂的眨眼睛表示同意。

    对方慢慢的移开身子,手上的瓷片位置却不变。可就是这么些许的移动,他反而喘的有些厉害。

    重获自由的阮澜脑筋动的飞快,奈何平日里咸鱼惯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顺利脱困的办法。

    算了,要不就还是使用那一招吧。

    阮澜心里想着。

    她冲着对方笑的真诚,声音谦卑“您饿吗我这里有中午剩下的干粮,您要不要吃一下先垫垫肚子”

    “拿”那冷冰冰的声音刚冒出来,只听“砰”的一声,他脑袋上挨了一记,倒在了地上。

    阮澜把手里的扫帚往地上一扔,踢了一脚对方软绵绵的身子,拍了拍手,一脸无辜“是你先提出武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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