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展袖坐下“今日怎么这么早”

    李之仪斟茶入盏,推到他面前,看他一眼,答非所问道“这燕归山虽然钟灵毓秀,不过当日你助卿海生得到百灵岛时,只管他要了这座山,不觉得可惜么”

    茶香弥漫,清新了晨风,一杯香茗入口,颊齿淡淡留芳。玉归浓静静饮完一盏,方才笑着道“就这燕归山,已经比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好上万倍,有什么可惜的”

    李之仪秀腕轻抬,替他满上清茶,道“可这燕归山毕竟在百灵岛上,再怎么说,也都还是卿海生的。”

    玉归浓窥着她脸上神情,良久缓声道“我说过,要动卿海生,现在还不是时候。”说罢,伸手去拿那茶杯。

    李之仪忽然将他面前茶杯一拂,失声叫道“可我再也忍不下去了你还要我忍到什么时候”

    玉归浓面色一沉“之仪”

    李之仪一顿,半晌颓然坐下,取了一个茶杯,重新倒上清茶。

    玉归浓瞧着她微颤的双手,安抚她道“之仪,你一向明白我,当知道如今我并不想节外生枝,等拿到越王八剑后,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李之仪勉强一笑“算了,不说这个了。青樱那丫头,一切都知道了”

    玉归浓颔首,李之仪面无表情道“她现在,一定是痛不欲生吧”

    玉归浓道“如你所愿,我都明白告诉她了,她自然很是委屈不甘。不过你这又是何苦呢如今她对我,对薛凝都没有什么用处了,一碗药汤下肚,让她什么也不知道,浑浑噩噩送回连云庄,也不影响薛凝铸剑,岂不省事”

    李之仪冷笑道“那就太便宜她了,谁叫她从连云庄逃回来向你撒娇她既然来了,我便要她清清醒醒的,好教她明白她在你心里的地位不过如此,哼,她以往那趾高气扬的摸样,真教人看了心里不舒服。”

    玉归浓叹道“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跟她介气做什么”

    李之仪秀眉一蹙,怒道“我跟她介气你怎么不问问,她是怎么对待我的我好心养大她,她倒好,处处跟我作对不说,从十二三岁起,便时时不忘对我冷嘲热讽,变着法子说我老,说我丑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玉归浓微微一笑“你何苦跟她争风吃醋”

    李之仪恨道“瞧她那媚样儿,若不是你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我早把她丢到潇雨阁的销魂窟里了。如今也好,让她尝尝被心爱之人抛弃的滋味,死也死得不安生。”

    玉归浓哑然,取过桌上的茶壶斟满一杯,仰头喝尽。

    李之仪见他沉默不语,朝他妩媚一笑“你不会是舍不得吧”

    玉归浓失笑,握住她的手道“我有什么舍不得的之仪,当年沉香子在我俩身上下了蛊,便是要我俩不离不弃,相互扶持,只是为了成就大事,这些年不得不苦了你,你且放宽心,等一切尘埃落地,我一定会好好弥补你。”

    李之仪心花怒放,又道“那丫头心眼多,可别让她跑了。”

    “弦月一直守着她,你放心。”

    李之仪皱眉道“你让弦月守着她当心那丫头走投无路之下,勾引了弦月去不如,直接关她去泠水洞里。”

    玉归浓不以为然“弦月还是个孩子。再说,她反正也没有多少时日了,就不必再关她了吧。”

    李之仪瞅着远处竹屋前弦月的身影,冷笑道“孩子我瞧不见得。你还是小心为妙。”

    玉归浓道“既如此,你去把弦月调开便是。”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玉归浓便道“你今日来得早,也早些回百灵城吧。”

    李之仪心中不悦,却也不想拂逆他,只得起身道“那我明日再来。”

    她出了清风亭,路过那竹舍,想了一想,沉着脸对弦月道“把门打开。”

    青樱正在躺在床上,听见她声音,一动也不动,只蒙着头装睡。

    李之仪笑道“青樱,干娘看你来了,怎么,不愿见我”

    青樱撩开被子翻身坐起,拂拂颊畔发丝,睡眼惺忪瞧了她一眼,满不在乎道“反正你每天都要来,早晚不都得见么”

    李之仪一面细细审视她容颜,一面握住她左手“干娘担心你,特地来瞧瞧你。”

    青樱抽开手,冷冷道“你是想来看我饱受折磨,生不如死的摸样吧抱歉,让你失望了,何况玉叔叔说了,日后会救我出来的。”

    李之仪心下恼恨不已,将弦月唤进来,皮笑肉不笑道“玉哥方才说了,换抱月来伺候你,抱月是女孩子,也方便些”

    青樱面色微变,转念一想,躺回床上哼道“随便。”

    李之仪这才有几分快意,笑了几声,对弦月道“你跟我去泠水洞听候差遣吧。”

    弦月低头应道“是。”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竹林,到了泠水洞,李之仪交代了几句,方才下山回府。

    弦月看着她的背影,目光中闪过一丝阴毒之意。

    他年纪虽小,却是玉归浓身边的亲信,虽有李之仪的吩咐,旁人一时也不敢随便使唤他。到了午间,弦月借口为玉归浓采药,出了泠水洞,偷偷摸摸往那竹舍走去。

    昨晚的旖旎美妙,一直在他脑海中回荡,初识欢愉滋味的懵懂少年,竟是不顾一切,只想将那妖娆少女偷出,对那打破鸳梦的李之仪,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他走到竹林之外,见抱月守在一边,青樱已出了房门,坐在院中竹榻上,阳光下笑语晏晏,正看着玉归浓调药。他瞧了半晌,毫无办法,只得埋头离了竹林,一面思索对策,一面慢慢走到一处山崖边,心不在焉拔了几株草药。

    草丛中,一溜红果鲜艳欲滴,一直坠到崖边,他认得这红果是玉归浓制药所需的重要材料,便埋下腰去采摘,他脑中想着青樱,不知不觉中来到悬崖边上,一时不慎,脚下踏空,他控制不住自己,直往崖下坠去。

    弦月大惊失色,张口欲呼,身畔风声袭来,一根藤蔓缠上腰间,崖边树影一闪而过,眨眼之间,他身子已被带回崖上,落在茵绿草丛之中。

    弦月惊魂未定,睁开眼来,只见面前站着一人,正凝目瞧着他,微微笑道“你师父没有教过你么采药之时最好心无旁骛,尤其是在悬崖边上。”

    弦月认出他来,吃了一惊,道“你怎么来了这里”

    萧珩上前解开他腰间藤蔓,笑道“我在这里瞧着你很久了,若不是你坠崖,咱们还可相安无事,”他斩下一截藤蔓,将弦月双手缚住,“现在嘛,为了不让你暴露我的行踪,只好得罪你了,不过,也总比你粉身碎骨好些。”

    弦月沉默一会儿,道“你是来找惊鲵剑的么”

    萧珩打量他一眼“你知道的倒不少,想来你师父在青锋谷里干了些什么勾当,你也都很清楚了”

    弦月咬唇,白着脸将头扭到一边。

    萧珩不以为意,揪住他后领衣服,将他拖入暗林之内,绑在一颗树下,又撕下他一块衣摆,正欲塞入他口中,弦月将头一偏,忽道“我可以帮你,不过,有一个条件。”

    萧珩扬眉,丢下那布团,盘膝在他面前坐下“说来听听。”

    弦月细声道“惊鲵剑在泠水洞的最深处,由师父养的两只猿猴看着。”

    “哦”萧珩一笑,“猿猴”

    弦月瞪着他,脸上现出一丝轻蔑之色“你懂什么那两只猿猴是这燕归山里的灵兽,力大无穷,师父又一直用罂粟喂它们,如今除了师父外,它们谁也不认账,一百个影杀,也不如它们守得牢靠。”

    萧珩长指轻抚着下颔,若有所思道“先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你想要我做什么”

    弦月垂下眼睫,低声道“我,我要你帮我,救出青樱姑娘”

    萧珩不语,双眼一眨也不眨地瞧着他。

    弦月脸孔突然涨得绯红,舔了舔唇,语声更轻“师父要送她去连云庄,给薛凝用来祭剑,她,她现在已不是处子,我怕师父知道了会杀了她我,我舍不得她死”

    萧珩吃了一惊“祭剑”

    “她是阴时阴刻出生的,听说薛凝要铸两把剑,需要用阴时阴刻出生的人来祭剑。”

    萧珩心下一沉,身畔草丛悉索作响,一柄青色长剑破空而来,剑尖挑起弦月下巴。

    长书面色沉凛,低声喝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萧珩将她持剑的手腕按下“长书,你曾说过,月娘有可能和薛凝去了连云庄”

    长书点头,转身望着他“你去北厉那晚,月娘便失踪了,师父调集了大批弟子去连云庄一带,但是未能找到她,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和薛凝在一起。”

    萧珩面色亦是一白,半晌自语道“是我疏忽了她”

    长书静立片刻,收了剑道“尽快拿到惊鲵剑,然后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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