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你也来打藏剑阁的主意。”

    长书面色平静,看他一眼“我本也没打算瞒你。”

    明玉皱起眉头“你要找什么跟萧珩有关么你们俩,到底要干什么”

    长书将茶盏搁到几案上,直视他双眼“明玉。”

    他注意到她并未唤“师叔”两字,不觉一笑“什么”

    长书沉默一阵,才道“你二十岁便得以掌管藏剑阁,当年师父并不看好你,只是师公极力举荐你,这才力排众议,让你做了藏剑阁主”

    她顿了顿,继续道“你知道我和萧珩要去越王墓,可以偷偷把西阁内室中长风长老的剑谱给萧珩,你,不会完全遵照门规办事,只要是你觉得正确的事情,即使与门规相悖,你也会去做,对么”

    明玉笑道“可以这么说”

    “所以,我想请你帮我们。”

    数日之后,萧珩沿海而下,绕过华城,探望了尚在叶府的颜雪,再从沧州抵达南厉,进而北上,进入北厉云城。

    如今的厉洲,南北界限已不再分明,整个厉洲复员辽阔,富蔗丰饶,兵强马壮,十年之前的权势更替,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它的繁盛,他自南厉经过之时,曾悄悄潜入南厉府,府中暗卫森严,滴水不漏,他并未多作停留,大致探查了一番便离去。

    春色淡远,晴空澄澈,当年云城郊外的那座小破庙,如今已经修葺重建,焕然一新。庙中香火繁盛,人流络绎不绝,他有些恍惚,在外面站了许久,这才缓缓往城内走去。

    记忆中的景色,一一出现在眼前。

    城门外柳缇环水,花映春江,祈雨亭下疏林飞絮,如诗如画。

    待进了城门,青丛掩映间,一角飞楼临水而立,当年鲜衣怒马的少年颜雪,便常常带着他到此地登楼揽胜,举杯邀月;行过半条街,朱阁雕檐的醉仙楼仍是宾客盈门,远近闻名的珍馐百味,亦曾让年幼的他流连忘返;转过街角,那依水而建的曲云桥,参天雄伟的古槐树,更是曾经不知疲倦嬉闹玩乐的得趣天地。

    他步入城中心,穿过热闹的街市,在林立的小摊前慢下脚步,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寻找着,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记忆中熟悉的面孔,在那张陈旧的黄木桌旁坐下。

    “来碗面么要什么刀削面还是拉面”

    萧珩微微一笑“老伯,来一碗拉面吧。”

    那面摊的主人显然已不识得他,揭开热气腾腾的锅盖,呵呵笑道“这位公子看着面生,怎么知道我的拉面好吃”

    萧珩只笑而不答,目光落在不远处一方大院的重重屋宇之上。

    面摊主人顺着他眼光瞧去,一时起了闲聊之心,一面捞面入碗,一面叹道“那是北厉府,当初咱们北侯大人还在的时候,他的两个公子常常来我这里吃面的,哎”

    萧珩笑道“老伯为何叹气”

    那老者端了面过来,又将一碗面汤摆上桌,擦了擦手道“说起北侯当年的两个哥儿,长得那叫一个俊,又知书达理的真是可惜了听说当年北侯身死,两位公子也不知所踪,现在的北厉府,早被南侯占据了。”

    “哦南侯大人也常常到这边来么”

    老者四下看了一看,凑过来低声道“一月之中大约有一两次罢。如今北侯府里是颜昕大人看着,不过大事都是南侯来了定夺,这北侯府,摆明着就是他的”

    萧珩早听说当年变故后,家中远亲颜昕承了北侯府,便问道“那颜昕和南侯可曾为难过你们”

    老者道“倒是不曾为难过。不过当年北侯死之后,云城便来了不少南厉人,在这边开矿铸铁,南厉那边也调过来不少兵马,瞧这摸样,哎,只怕我们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这是怎么说”

    老者面有忧色,压低声音道“咱们老百姓,不求大富大贵,只希望平平安安,最怕的就是战乱了,以前北侯大人在的时候,我们从不用担心这个,可如今南侯好战,指不定哪天就从云城带兵侵上济州去了哎,不过是你抢我的,我抢你的,抢来抢去,你打过来我打过去,到最后还是我们这些老百姓吃亏。”

    萧珩点头“若是有战乱,免不了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可不是既然别人不来犯我们,又何苦去犯别人大家相安无事难道不好么我看这南侯的脑袋真是被驴踢了”

    萧珩看了眼周围,低声笑道“老伯说这话不怕被人听了去”

    老者横眉道“怕什么咱们这儿的,哪个不是这么想的真希望当年北侯大人还在,南侯要折腾,拿他南厉折腾去,犯不着把咱们北厉也赔上。”

    萧珩吃完面,摸出钱来放在桌上,笑道“老伯真是快人快语,多谢了,下次再来。”

    老者呵呵笑道“公子慢走。”

    萧珩出了街市,在城内慢慢逛了一圈,最后进了城西的逸云客栈。

    红药一早便在客栈大堂内翘首而望,见他进来,顿时大喜“萧大哥,你终于来了”

    萧珩含笑点头“你的房间在哪里”

    红药一面引他去自己房间,一面低声道“先生直到今日还没有消息。”

    “嗯,今晚我会北厉府里看一看。”

    红药一脸焦虑神色“北厉府我偷着进去过几次,都没找到先生影踪。”

    说话间,两人进了房间,萧珩掩上房门,神色严峻“你不熟悉北厉府,不可鲁莽。先生为何要去北厉府你知道么莫非那把剑现在还在北厉府中”

    红药道“我与先生本在南厉,一直没有查到什么消息,后来有天晚上先生想办法进了南厉府,回来说有件事很奇怪,一定要来北厉府看看,我们就来了。”

    “有件事情很奇怪先生说了是什么事情么”

    红药茫然摇头,萧珩拍拍他肩头,宽慰他道“北厉府我很熟,也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嗯,萧大哥,今晚我跟你一起去吧。”

    萧珩打量他片刻,这才发觉一年多的时光,这少年的身上已经褪去了些许稚嫩,挺阔的眉眼之间,已经隐隐现出了一丝沉稳。

    他缓缓问道“你抛下你家旧主,转而跟着一痕先生,可曾有过后悔”

    红药立刻摇头“没有啊。我一直觉得能跟着先生,实在很幸运,先生待我很好,跟着他能学到相剑之术,还能走遍大江南北,看遍古今奇剑,实在大长见识。”

    “即使你知道一痕先生和我的真实身份,把揜日剑给了我们,也没有过后悔或是怨恨么”

    红药摸摸头,憨笑道“萧大哥说哪里话,你们又没有害我,更何况,那把剑本来就不是我的。”他顿了顿,又转回原来的话题“今晚还是让我跟你一道去吧。”

    萧珩本想拒绝,见他一脸殷切和坚定的神色,想了想,便道“也好,你跟我来。”

    红药不解“现在就去么”

    萧珩微微一笑“先去给你挑一把剑。”

    他带着红药出了客栈,找到城中一间铸剑工坊。

    工坊之内,形色各异的宝剑陈列在柜台之上,红药一进门,便按捺不住兴奋神色,拿起其中一把拔开剑鞘,扫了一眼那亮铁银芒,却又放下去拿另一把。

    萧珩负手立在他身旁,也不说话,只饶有兴味地瞧着他,见他将柜台上的剑都一一看过后,才笑问道“没有看中的么”

    红药一脸失望神色“这些剑太普通了。”

    工坊主人不悦道“你这毛头小子知道什么这些剑,除了个别是我们工坊里经验老道的工匠铸成的,别的都是从连云庄里运来的,”他拿起一把长剑,扒开红木剑鞘,眯了眯眼道“这把是从百灵岛那边过来的,连云庄和百灵岛,可都是铸剑名地,不识货就不要乱说。”

    红药仍是摇头“不好就是不好,光华散淡,质地粗糙,铸剑工艺也很马虎,就是这把百灵岛来的剑,也是中看不中用罢了。”回头朝萧珩咧嘴一笑,道“萧大哥,借你的剑一用。”

    萧珩笑了笑,将腰畔长剑取下递给他。

    红药接过,呈与那掌柜,认认真真道“色青如玉,光华柔亮,剑气内敛而不张扬,这才是好剑”

    那掌柜把剑一掌拍开,怒道“剑好与不好,还需要你来教我不成你到底买不买剑,不买就滚出去。”

    萧珩提住红药衣领,将他拖出剑坊。

    红药一脸无辜“我说错了么”

    萧珩笑道“你没说错,很好。看来叔父的相剑之术,你已学到了不少,继承他的衣钵,也是早晚的事了。”

    红药大喜,一时又是扭捏,又是不安,半晌嗫嚅道“萧大哥,原来你是要考我。”

    两人逛了半日,走遍了城中剑坊,红药这才勉强挑到了一把剑,他心下雀跃,回到客栈之后便道“以前阿书姐姐曾说要教我几套剑法,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也不知她以后还会不会教我。”

    萧珩听说,沉吟片刻,便笑道“你好好看着。”说完走到院中,使开一套剑法。

    他起伏翻转之间,身形飘逸闲洒,犹如轻云蔽月,展袖飞旋,又如回风舞雪,一时剑光点点,如星芒闪烁,待一套剑法使完,足尖轻点,待身形凝住,这才还剑入鞘。

    红药又请他演示了一遍,方才学着慢慢舞开,苦练一个时辰后,居然将这套剑法使得似模似样,萧珩拍拍他肩头,笑道“今日算是替你阿书姐姐完成一个承诺,以后有机会再多教些给你。”

    是日晚间,月挂中天,风凉露冷,萧珩领着红药来到北厉府外,叫他在围墙外等候,自己定了定神,提气越过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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