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空晴朗无云,被雨水和海风冲洗过的天空更显湛蓝高远,异常澄澈明净,海面亦恢复了平静,但见水天相接,一碧万里,阳光下绽出瑰丽波光,粼粼起伏,辽阔深邃。

    海岸边彩旗飘扬,沧州海帮的船只都于这一日倾巢而出,鱼贯排列在附近海域之中,舳舻相接,浩浩荡荡,号角声厉厉扬起,正中一只海船冉冉升起一面巨大的七色风帆,随风鼓荡,气势盖天。

    风帆下的宽阔甲板上,人头攒动,正南方位第二层甲板之上,海帮各家之主依序而坐,唐润之无精打采坐于首席,唐梨手捧青穹剑站在他身后,踮起脚尖朝远处海面伸颈瞭望,心头绝望之极。

    她目光掠过下面人群之中的傅长书,微微摇了摇头,长书面色发白,紧抿双唇。

    辰时一过,甲板上一阵锣鼓急鸣,鼓音方落,海帮执事欧阳骄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今日我沧州海帮齐聚于此,共议大事,今次议程有三,其一近期沧州附近海盗猖獗”

    坐于他下首的何青松咳了一声,打断他道“欧阳先生,我瞧今日最紧要之事,乃是重新选举海帮首领”

    唐润之并不吃惊,也不答话,欧阳骄为难道“这”

    何青松冷笑一声,站起身来,扬声道“总所周知,唐家镇海剑失踪,自身运势衰减,失事连连,已再无能力领导沧州海帮。再者,如今咱们海帮三分四裂,貌合神离,正是唐家长久以来领导不力,这才导致内忧外患依我说,这才是咱们海帮头等惶急的大事,此事若不先行解决,又何谈肃清海盗一事”

    他话音一落,甲板上下顿时一阵嗡声嗡语,骚动不已。

    唐梨怒道“你”一眼瞥见他身后一脸得意的何飞澜,只恨不得朝他脸上划上几剑。

    欧阳骄犹豫一阵,看了看唐润之。唐润之一摆手,淡淡道“何兄有何高见”

    何青松哈哈一笑,双臂一扬,高声道“我建议,由各家推举代表,择得票数最高的五名,依咱们海帮历来的方法决出胜者,担任这一届的海帮首领,如何”

    欧阳骄踌躇道“长久以来,一直是唐家执掌海帮,以前那方法早已弃之不用,现在准备,如何来得及”

    何青松道“欧阳先生莫担心,我早已准备好不过,我还有一言,如今是年轻人大展拳脚的时候了,咱们这些老辈不如将机会让给年轻人”说罢,看了他儿子何飞澜一眼,何飞澜春风满面,将腰杆挺得笔直。

    唐润之早已心灰意懒,沉声道“我没意见。”欧阳骄无奈,扫了各席上端坐的众人一眼“大家可有不同意见”

    其余各家纷纷附和,何青松心情大悦,这才坐下喝了口茶。

    不多时,各家已将名单交上,欧阳骄统计完毕,宣布结果“得票数前五位,由高到低,乃张承、何飞澜、周桐、唐玉笛、林海青。”

    何飞澜上前一步“欧阳先生,张承与唐玉笛并不在场,如何比试”

    欧阳骄瞄了他一眼,淡淡道“比试可另择日而定,何世侄不必着急”

    何飞澜急道“今日乃是黄道吉日,机会难得,万万拖不得。再说,只有尽快推举出新一届的首领,才好商议他事。”

    他此言一出,顿时又起了一阵附和之声。

    欧阳骄道“如今张承与唐玉笛出海未归,我看还是等他们回来再说吧。”

    何飞澜心急之下,脱口而出“他们回不来了”

    下层甲板的人群之中,忽有一人冷声道“谁说我回不来”

    何飞澜定睛一看,只见一人拨过人群,缓缓越众而出,顿时吃了一惊,面色一变,指着他道“张承你你不是已经葬身海底了么”

    张承阴沉着脸,走到他面前,桀桀冷笑道“你怎么知道我葬身海底了

    何飞澜瞠目结舌,结结巴巴道“你你没有上船”

    张承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沉声道“我本是上了船的,幸亏船出了港口不久就被我发现不对,哼,我回来查了好几日,才知道是你搞的鬼。”

    何飞澜步步后退,勉强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张承寒着脸道“何飞澜,你暗地里在我船上动了手脚,就是想置我于死地,今日重选海帮首领,趁我不在,你才好一家独大是么枉我一直与你称兄道弟,你居然这样暗算我”

    何飞澜定了定神,忽笑道“你说我害你,可有证据我是见你多日不回来,这才猜想你可能葬身海底了,你既然安全归来,那再好不过,今日咱们一决高下便是。”

    张承神色倨傲“本少爷不屑跟你这种人比试。”说罢,径直朝欧阳骄行了个礼,道“欧阳先生,我八日前随船出海,何飞澜买通我船上舵手,暗地里凿开舱底木板,欲加害于我,幸亏有人提醒,这才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此事高迟兄弟可作证。”

    人群中长书听见此言,心头略微松了一松。

    何飞澜眼见高迟点头出列,额上青筋暴起,怒道“你这小杂种”抽出佩剑,一剑便向高迟喉咙刺去。

    何青松衣袖一拂,夺去他佩剑,厉声道“孽畜还不快跪下”

    何飞澜被他爹一喝,无奈之下,只得屈膝跪下。

    欧阳骄叹道“何世侄,你这是犯了咱们海帮的大忌呀看来,只有取消你的资格了。”

    何飞澜心有不甘,大声道“欧阳先生张承与高迟相互串通,根本就是血口喷人”

    张承嗤笑一声,朝甲板下点了点头,两人推推搡搡,架着一名血肉模糊的男子走上前来,将那人往何飞澜面前一扔。

    何飞澜见正是自己买通的那名张家舵手,只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随便找来一人,就来诬赖于我”说罢,左手探到那人胸前,一掌拍下“小爷我今日就送你去见阎王”

    欧阳骄身形微动,一把铁扇凌空飞来,打落何飞澜掌风,随即起身对何青松道“何兄,我看此事一时说不清楚,只有待日后再来调查了,何兄还是先把世侄带回去吧。”

    何青松听他此言,已是委婉除去何飞澜资格,然情形如此,明眼人都知道自己儿子心中有鬼,才会罔顾众人,一再对证人下手,他别无他法,只得暗叹一声,对何飞澜喝道“孽子还不跟我走”

    何飞澜恨恨起身,剜了张承一眼,走开两步,忽又回转身来,目光中似要喷出火来“张承,你勾结海盗,在海上抢咱们海帮的船,中饱私囊,又把那些船弄沉,你别以为你干的这些勾当瞒得过我,哼,你也不配来争夺这海帮首领之位”

    张承神色不变,只冷冷笑了一声,道“何兄,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有何证据”

    正闹得不可开交,从远至近漾起一片骚乱之声,如同被风拂开的波纹,渐渐扩大到中心的七色帆船之内,甲板之上众人面面相觑,只见周围鳞次栉比的船只上,人人俱是踮起脚尖,伸长颈脖,朝着东方翘首而望。

    唐梨站在高处,随着众人往海上一瞧,心顿时咚咚跳动起来,本是颓唐无力的唐润之,也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此时海上骄阳正高,一艘大船破开海浪,正逆光而来。

    唐梨心情激荡,忽觉心口一阵剧痛,忙摸出怀中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药丸吞下,这才又转过头,目不转睛盯着那只越来越近的海船。

    唐润之亦是微微发抖,紧紧握住女儿双手。

    张承眯着双眼,也顾不得再去管何飞澜,待看清那只海船上竖着的一面锦旗,心下一松,仰天大笑道“哈哈,原来老天也帮我,我本以为我的船没有躲过这场风暴,想不到居然回来了一艘”

    唐润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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