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蔽月,深岭哀啸,急速下落的过程中,沈喑将那个少年紧紧抱在怀中,乱石怪柏将沈喑后背的伤口重新撕开,怀中的少年冰冷到没有体温,冷意几乎蔓延到沈喑的四肢,倒也不觉得痛了。

    沈喑苦笑,皲裂的双唇贴在少年耳边,说着些只能安慰他自己听的话“无亲无故的,你救我一次,我护你一次,一会儿死一块儿了,黄泉路上谁也不欠谁。”

    横七竖八的树枝来来回回缓解了他们二人下落的冲击力,也把沈喑弄得遍体鳞伤,少年缩在他怀里,只在那苍白的眼角之下留了一道浅浅的血痕,差点擦过那颗朱砂痣。

    沈喑盯着那道血痕,心里想着,好看的人破相了也一样好看。耳畔似乎传来淙淙水声,撞击的痛感传遍四肢百骸,沈喑很快没了知觉。

    “咳,咳咳咳咳”

    沈喑被一口水呛得活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斜躺在溪边的滩涂上,身后倚着一块石头,嘴边是桑树树叶盛起的一捧清水,溅起的水珠儿在少年苍白的指尖打转。

    他用一种舒适的姿态往后倚了一下,微微仰头,卖乖一样张开双唇,少年将桑叶盛着的水送进他的口中。

    还活着,真好。

    虽然哪里都痛,但有人伺候。

    沈喑抬头去瞧这个正在伺候他的人,视线顺着少年修长纤细的手指往上看去,却在入目之间将所有插科打诨的心情惊了个七荤八素。

    他分明记得,这少年被他紧紧圈在怀中,只有眼角那里被树枝的末梢划了浅浅一道印子。

    可现在沈喑怔住了,他的眼神死死盯在少年身上

    少年全身的黑衣被撕扯得乱絮一样,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比自己还严重。鲜血顺着左手的袖口一滴一滴不停的落入溪流,最惊心的是他左边的肩膀,被生生撕掉一块皮肉。再看看那张苍白的脸,依旧是眼神发狞,面无表情。

    沈喑蓦地用力,想要站起身来,看看他的伤口,可是右腿完全用不上力气。

    少年按住沈喑的肩膀,视线落在他的腿上“别动。”

    沈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右腿,大概是摔断了,不过已经用简易的树枝固定好,这包扎的手法,以他专业的目光来看,竟然还算及格。

    沈喑对上少年的目光“说说,这一身的伤怎么弄的你是被狼叼走了吗”

    少年躲开他的目光“不是我。”

    “不是你,还会是我吗”

    沈喑小声嘀咕,这一身伤就挂在那少年身上,看起来明显像是野兽撕咬导致的。

    “嗯。”

    “是你。”

    少年声音清冷,不带什么情绪。

    少年指了指沈喑腿上的树枝“我去捡这个的时候,回来看见你被狼叼走了。”

    少年说完之后就没再理会沈喑,也没多说别的,可沈喑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了。是他,从狼的口中救下自己,与狼搏斗,受的这一身伤。若不是他主动问起来,这少年不言不语的,恐怕永远也不会自己说出来。看来,又欠他一次。

    少年似乎看穿了沈喑愧疚的内心“不必多想,你因我而伤。”

    沈喑心道这孩子,说话又不用交税,怎么也惜字如金。什么叫我的伤因他而受是说坠崖时我护着他吗那是因为着火时他也顺道救了我,还是说那场杀人灭口的大火,本就是冲着他来的

    看着少年血肉模糊的左肩,沈喑感觉自己没心没肺地活了二十几年,这是头一次觉得心疼。

    心疼不对,沈喑捂住胸口,胸口是真的好疼。

    挣扎着,沈喑呕出一口黑血,剧烈地咳嗽起来。

    闻声,少年来到沈喑跟前,他自己也一身的血腥味,半跪着,伸出食指沾了一些沈喑嘴角的污血,凑到自己鼻间嗅了一下。

    沈喑看这少年这一系列动作,莫名怀疑他是不是有点变态,却找不到证据。

    少年扯着沈喑的眼皮检查了一下瞳孔,问“你什么时候中的毒”

    沈喑讶异“你还懂药理”

    少年犹豫了一会儿,垂下眼睑,道“小时候我常生病,请大夫开销太大,义父便自己研究医术,后来义父渐渐精通药理,我也跟着懂一点。”

    到现在为止,这是少年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他说得极慢,语气当中充满缅怀。沈喑心中有疑,比如为什么是义父给他医病,还有他那畏寒的毛病,跟小时候经常生病是不是有关

    沈喑看像少年的眼神写满心疼。

    来不及说出安慰的话,沈喑又呕了一口血,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少年扶着他坐直,手掌贴在他的背部,将续命的真气源源不断渡过去。

    说起什么时候中的毒,沧海阁地牢当中发生的一切他都历历在目,每当回想起这桩事,沈喑就愁得要命。

    那日地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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