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步,因着儿子受训,也因着皇上那句未尽的“受制于妇人”之言,本就惨白的面容更似刷漆一般,差些软倒在地上。

    “她不要孙女,哀家要”,老祖宗这是在诛她的心

    伊尔根觉罗氏生了格格,她一时遏制不住失望,可何时有过这般的想法

    毕竟是她的亲孙女。

    惠妃只觉一股子慌乱之意直冲天灵盖,渐渐化为了绝望。对于老祖宗,皇上最是濡慕尊敬,这回怕是不会饶过自己。

    不过无心之言,怎么就到了这样的地步

    皇上视而不见,太后亦是偏心,要罚,也是罚郭络罗氏那个尖牙嘴利的贱人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惠妃心里恨得滴血,却顾不得想法子报复了。皇上看着像对胤禔失望,乃是眼下最大的危机。

    儿子是她的骄傲,也是她的命啊

    “胤禔,什么叫受制于妇人本宫这就向皇上求情。”她少见地有些六神无主,下意识地朝儿子望去,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谁知望进了一双复杂万分的通红的眼,痛苦、惭愧、茫然与自责交织。

    胤禔仍旧跪着,双拳紧握,哑声问她“额娘,侧福晋之事儿子竟不知何时应答过。儿子不愿娶可就算浑噩之中应了您,怎好在今晨提起福晋的身子重,她受不了这些。”

    惠妃一时惊住了。

    她不可置信地动了动唇,深藏的心虚骤然化为乌有,胤禔竟为了伊尔根觉罗氏指责她这个额娘

    大阿哥顿了顿,颤着声音继续问“二格格也是您的孙女,您为何嫌她至此”皇长孙,人人都盼着他生皇长孙。想到这儿,他扯了扯嘴角“太医说了,早产伤身福晋不宜再怀,少则调养两年。劳您盼着了。”

    伤了身子两年

    太子妃就要入门了

    惠妃的太阳穴抽疼抽疼,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胤禔,”胸口不住起伏着,她从牙根挤出一句话,“你要气死额娘,气死堂舅舅”

    又压低了声音,冷冷道“伊尔根觉罗氏到底施了什么迷术,你竟还是个痴情中。可笑啊可笑,还真让她离间成了”

    听着这话,胤禔忽觉心灰意冷。

    无人知道福晋难产痛呼之时,他的手脚冰凉,心寒彻骨。额娘说她喜欢这个儿媳,全是假象,若不是宜贵妃一通怒斥,他永远不会知晓。

    大阿哥动了动唇,眉宇满是疲惫。

    他累了。

    皇阿玛这般责骂于他,说他不懂修身齐家,说他受制于妇人,他又何尝不失落,何尝不难过如同心血被否定一般,胤禔涨红了脸,浑身颤抖,差些流下男儿泪,有了如此评语,他再无法与胤礽相争了。

    可心底深处,拧紧的闸门终于松了一松。

    见他沉默,惠妃连连说了三声好,心间怒不可遏,当即扬起手掌,就要落下。

    “纳喇氏”康熙大步而入,阴沉着脸看她,一时连位分也不喊了,“放肆你可把朕放在眼里过”

    云琇跟在后头,淡淡地望了眼,随即眼眸一垂,菜市场都没这么热闹的。

    梁九功缩得如鹌鹑似的,心里暗暗叫苦,惠妃娘娘哪还有从前端庄贤德的模样惹得太皇太后动气乃是大过,她非但没有脱簪请罪,反而反而训起大阿哥来了

    如一盆冷水泼下,惠妃僵硬地收回手,理智终于回了神。

    她的举动,太过不妥了。

    “皇上。”惠妃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急急想要解释,“臣妾”

    不等她开口,康熙怒极而笑,沉声道“惠妃御前失仪,贬为惠嫔,禁足延禧不得出。不得插手皇子府事,吃住佛堂为太皇太后祈福”

    至于何时出来,当由老祖宗定夺。

    语罢,他望向垂首跪着的大阿哥胤禔,揉了揉眉心,停了片刻,道“即日辞了兵部事务,也别上朝听政了,关在院里好好给朕反省。什么时候磨了性子,什么时候出来吧。”

    胤禔当即眼眶通红,磕了个头就要说话,康熙冷笑摆手“求情免了。”又顿了顿,似想起了什么,皇帝的面色稍缓,道“每日准你进宫一回朕的孙女离不得人。”

    紧接着,他看也不看骤然晕厥的惠妃,甩袖离去。

    惠妃被降为惠嫔,大阿哥禁足反省,谕旨明发之后,不亚于一道惊雷响彻前朝后宫。

    钟粹宫中,荣妃噙着温和的笑意,于窗边剪着花草。

    “娘娘,那熏香果真有些效用。”贴身宫女掀了帘子进来,福了福身,轻笑道,“使人变得易怒狂躁,性情大变,不似从前了。”

    荣妃放下剪子,笑容更深,浑身似浸润着佛香。

    她慢条斯理地道“是纳喇氏自讨苦吃,与本宫又有何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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