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载着楚帝隐秘期望的信简经快马加鞭,  不出八日,即送到了正要离开汉中的吕布军中。

    吕布这会儿还蔫巴巴的,满脑子净装着那被他不小心一下踹死的刘耗子。

    只他哪怕是个泥人,  也能被项憨子给惹恼了自由巴蜀起军返程那日起,满打满算,也不过行了十日军,  可至汉中,已称得上甚是迅捷。

    可那憨帝的催归信简却来得忒勤快,三天两头就得来一回。

    他纵使背生双翼,  也没那么快飞回去

    吕布起初还拿那信简,  与便宜老哥慎重商讨一番,寻思着该如何回复才妥当。

    到如今,他不臭着脸将这信使踹回去,  就已算是瞧给楚帝几分薄面了。

    催催催,  催他娘的催

    吕布面无表情地冲那信使一点头,  权当行过礼,便接过信简来。

    许是他连楚帝也敢二度饱以老拳、予以武谏的名声太过响亮,  以至于他如此轻慢无礼,  那信使也丝毫未觉不妥。

    待入室后,  吕布随手掂了掂这回好似有些较以往都厉害些的分量,不知怎的,隐有所觉。

    他莫名歇了原要交于韩信手里的心思,鬼使神差地拐了个弯儿,  绕过正凝神思考着甚么的便宜老哥,鬼鬼祟祟地来到自个儿案桌前坐下。

    那憨子,这回怎写得忒多

    待将那封着竹简的绳索解后,吕布心不在焉地将其摊开,  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无意识地轻念道“思美人兮,擥涕而竚眙”

    案桌被猛然打翻的声响不可谓不大,连陷入沉思、不知年岁的韩信倏被惊醒。

    见这些天里一直如泥塑木偶般垂头丧气、平日根本不愿挪动的贤弟坐在不知为何打翻了的案桌边,白皙面皮涨得通红,英气勃勃的眉眼间此刻却是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时

    韩信满腹疑虑,却来不及多加思索,匆忙上前道“贤弟”

    “别过来”

    吕布大惊失色,想也不想地大声喝止

    他头回以称得上手忙脚乱的慌乱姿态,将被连案桌一道打翻在地的那楚帝亲书给拾起,想也不想地就往怀里一揣“无事了,布方才不慎手滑韩兄快忙去罢。”

    匆匆忙忙地丢下这话后,吕布便脚底抹油,转瞬就不知逃哪儿去了。

    徒留一脸莫名其妙的韩信望着他那悄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仿佛写着欲盖弥彰四字的背影,狐疑地蹙起眉来。

    吕布绷紧面皮,在一路兵士的俯身行礼下,横冲直闯回了自个儿寝房,才终于松了提着的那口气。

    刚一缓过神,他就忍不住又在心里大骂那混账憨帝

    他娘的,这等本当只用在紧急军报上的快马传书,竟叫那不要脸的大憨子拿来瞎做使唤,抄这么些个叫人叫人忒不自在的诗句送来

    一想到自己方才无意识地念着,竟差点在便宜老哥前将那诗句念出,吕布始终觉心有余悸。

    他就如揣了颗烫手山芋似的,一将门重重关上,就赶紧将这封写了不得了内容的书简自怀里掏出,用力掷到了榻上,如临大敌地瞪着它。

    不知过了多久,他一身炸开的毛渐渐平顺,便没能按捺住心下好奇,慢慢吞吞地走了过来,重又翻开。

    那憨子虽是个舞剑弄枪的莽汉,这手字倒是不错。

    吕布板着脸,默念下去。

    毕竟他虽没少受过美人儿的秋波频送,更没短过软玉温香的投怀送抱,可如此缠绵悱恻的情诗却还真是打娘胎里出来的头一回。

    他几乎坐立难安,不时抬头警惕四周,浑身别扭地将这首思美人念完后,心跳疾如擂鼓,面皮更是烧烫得慌。

    他原想着凭憨子的脑袋瓜子,至多将那屈子的诗作抄上一份。

    孰料前半截虽差不离,后半截却是改得面目全非的情意绵绵。

    吕布不自在地将书简重新封上,藏到包袱深处后,忽想到什么,不禁沉了面色。

    更有一股无名邪火,忽由心里烧起。

    也是,怪他低估那憨子了。

    能于绝地里念出虞兮虞兮奈若何的憨脑子,哪能没几套花言巧语

    那憨子生着个榆木脑袋,却将窍全开这歪门歪道上头了

    韩信哪知他贤弟这波澜起伏的心境,于室中候了片刻,不见贤弟回来后,终是按不下满心忧虑,亲自寻来了。

    然而这一寻不打紧,竟见近些天里始终没精打采,凡事兴趣缺缺的贤弟,不知为何彻底恢复了往日精神抖擞甚至是杀气腾腾的模样。

    方才那信简,究竟由何方神圣所寄来

    饶是韩信这般素日里好奇心不算重的,这会儿也不由燃起了几分探究之心。

    只是见贤弟一脸警惕,明摆着要对这秘密严防死守的架势,韩信唯有强行按下这份心思,转而提起他事了。

    不过贤弟既已恢复精神,这汉中城自是不必多作逗留了。

    于是翌日一早,这支西征归来的楚军便离了汉中,重新向咸阳行进。

    自打从传信兵口中得知爱将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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