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殿门后,即有车驾等着,倒不算多远。

    只韩信还未行出十步之遥,即听一阵沉重而齐整有序的脚步声由身后传来,由远至近,眼前人面露讶色,纷纷伏拜行礼。

    韩信微愣,下意识地回过头来,却见最先离席的楚帝项羽,竟不知为何去而复返了

    项羽极自然地接过在韩信背上的吕布,略一犹豫,即亲自用了双臂,换了个最能让吕布舒服地继续打醉盹的姿势抱着。

    将人抱住后,他才淡然自若地看向一脸怔然的韩信,平静道“随朕入殿。”

    韩信呆呆地点了点头,木木地跟在了项羽身后。

    叫他背得吃力的贤弟,到了以一身拔山之神力而冠绝天下的项羽手里,竟显得无比轻巧。

    看得韩信是既佩服,又担忧。

    项羽步伐稳健,速度却极快,不一会儿就领着韩信等人来到了皇帝所居的寝殿前。

    看清那匾上文字,韩信又是一阵惊讶,心里不禁浮现出万千感慨。

    霸王得天下霸业,贤弟确是居功至伟。

    幸霸王亦信重至深,不曾辜负这忠肝义胆,不仅欣然数番纳贤弟之武谏,连卧榻之侧也愿容贤弟酣睡。

    项羽入殿后,却稍踯躅了起来。

    他于主殿与偏殿间迟疑片刻,到底只将人抱到了偏殿中,再将韩信也安置于此。

    只是在将人放下后,他却不忙离开。

    而在韩信眼中,则是项羽眸光深沉,看着沉浸于醉梦中的贤弟,不知想着什么。

    忽似自语般道“汝可知晓,今日朕为何可赢得天下”

    若换做旁人,必然要揪住这大好时机逢迎拍马,赞楚军威武,赞陛下神勇,赞兵略如神,赞举贤任能

    偏这殿中除守在门外的宫人外,唯有同样正打量吕布睡态的韩信。

    韩信对这来得莫名的问虽觉得困惑,仍坦然表示“自是因陛下得贤弟为肱骨、鼎力辅佐之故。”

    他投身于楚营的时日,远远多于吕布的。

    之所以那日心灰意冷,失望离去,不外乎是看透了项羽一身致命弱点。

    知其刚愎自用,任人唯亲,残忍暴戾,目光前短,不恤百姓

    虽有世间无双之勇,最后也必将是落亡结局。

    韩信始终坚信,之后那一切转机,皆起于贤弟。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如今回想过往,仍感些许不可思议。

    怕是只得贤弟这等世间同样无双的奇士,才拗得动项羽的固执脾性了。

    闻言,项羽非但未被惹恼,反倒极难得地笑了。

    他淡淡地勾了勾唇角,不由转过身来,正眼看向神色自若的韩信,沉声道“朕亦如此认为。”

    韩信面不改色,正仔细思忖着这话的真伪时,项羽忽又开口,漠然招呼“坐。”

    竟是一副要与韩信促膝长谈的架势。

    韩信虽领兵横扫数国、立下显赫战功,但他既非江东出身、追随项羽多年的亲信部将,又非他贤弟那般后来居上,神奇地最合了项羽眼缘的心腹重臣。

    加之他擅谋军,却不擅谋己,不知钻营官场为何物。

    在这封赏前的紧要关头,旁人忙着结交可用、积极运作时,他始终只顾着闭门钻研撰写兵书,连入宫都极少,况且专程去项羽前表现

    自回咸阳后,他于贤弟催促下,交上兵符归还兵权后,除那日又被贤弟催着入宫向将称帝的项羽干巴巴地道贺几句外,就只有得了贤弟留书、大惊之下入宫的那回了。

    真正得向来高傲的项羽如此平和亲近地邀谈,着实是头一回。

    韩信微一怔后,神色仍是泰然,微微颔首谢恩后,即真坐下了。

    吕布对这场二人夜话,自是不得而知。

    他于睡梦中纵马驰骋,酣畅淋漓地大杀特杀,眼看着就要捉着那可恨的刘耗子大卸八块,得意大笑时,耳边忽传来一阵极耳熟的声音。

    就连那对话,也隐约让他感到几分似曾相识。

    好似是那憨帝在问“如朕能将几何”

    好似是他那便宜憨长道“陛下将兵,多多而益善耳。”

    就当他朦朦胧胧中感到几分欣慰,暗道这憨长到底底子比那憨帝强得多,无师自通了逢迎拍马的精髓时,就又听那憨帝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复问“子有何如”

    却听韩信一派轻松写意,出口的话却是狂妄至极“臣亦多多而益善耳。”

    这二憨子趁他睡着,竟敢当他的面如此厚颜无耻地自夸

    吕布怒从心中起,倏然睁开眼,于意识清醒前,即忍不住气冲冲道“老子亦是多多而益善耳”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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